“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就因为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你是不是自大狂妄惯了?忘了我向来不服这一套?”崔栖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了。
“因为你师傅。”燕衡声线平静,眼神黯淡,连带眼底都缀上了暗灰,“如果她没有叮嘱你多看着点我,你早就离开王都了。”
能搬出莫夫人,崔栖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他是真走投无路了。但她并不接受。
所以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憋了一早上的情绪全然爆发。她整个人转过身面向燕衡,打翻了他的杯子,撑桌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
“她曾经说,她希望我活得开心自由。但我身处此局,已经迫不得已地活到了今天。”燕衡垂眸道,“我只是不想再麻木下去,这回,权当我为自己反抗一次。”
任由他说再多,崔栖只觉得可笑,甚至荒谬。她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荒唐:“那你,一定要赔上整个崔家吗?”
燕衡闭眼吐气:“所以我找你,要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崔栖捏着桌子,恨不得把当场掀了甩他脸上。
“好啊。好得很。”崔栖气笑了,莞尔平复后上手就给他一巴掌,“这是替整个崔氏承的。崔氏上下数万人口,这一巴掌算轻的。”
一阵耳鸣贯穿左右,燕衡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崔栖第二个巴掌又落了下来。
“这一巴掌,是替我师傅扇的。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拿她老人家当通行令。”崔栖甩了甩手,还没消气,复又抬手作势但落不下去了,只得心里默叹一声,又指着他道,“你简直荒唐无稽。”
燕衡保持被扇后的偏头动作,低首垂眼,沉默了好久好久,才慢慢吐出两个字:“谢谢。”
其实那时候,燕衡也很想给自己两巴掌。他不想用莫夫人为自己行便利,不仅冒犯她,还不尊重崔栖。
可那时他只能将卑鄙贯彻到底,尽管对着自己人。
他确实自私。或许,自己本来就是烂到骨子里的人,自己都无从反驳。
清明日,和风裹着暖意,吹彻整条街。
直通北门的大路,一辆马车慢慢驶出。那些个守门侍卫见了驾车的崔云璋,也知道里头的人是个什么来头,当即毕恭毕敬退到一旁,不敢得罪。
今日带头巡逻的,刚好是城门郎黄勤臻。虽然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但为人处事极其圆滑,朝中左右逢源,同各家势力都有或深或浅的往来。
遇上都中的富贵人家,总是能攀附几句打上交道。
黄勤臻认出马车便跟着走了几步,边上前边作礼:“王爷这是准备往哪儿赶呢?”
马车缓缓停下,燕衡掀帘探出个脑袋,指了指郊山处,道:“踏青啊。这不春光真好,若窝在屋子里,未免辜负了这春景。黄将军一起?”
“卑职还有公务在身,闲聊几句便罢,若是擅离职守,那可就不妥当了。”黄勤臻摆手笑笑,又摸了摸下巴的短茬胡子,“这太阳一天比一天暖乎,那些个畜生也转活。王爷若是出入深山野林什么的,一定谨慎些,莫要被畜生伤了。”
“黄将军倒是为本王费心。”
“哪里的话。”
话到此处,燕衡放下帘子缩回去了,可想到什么复又探出头,皱着眉毛“嘶”了一声,道:“话说,你弟弟如何了?本王许久没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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