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金凯仔细端详着照片。自从他在那里遇到她以来,多年来,他曾千百次地这样端详过这张照片。盒子里还有她的另外26张照片,但是,这是他最喜爱的一张。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有弗朗西丝卡和清晨,她的Ru房紧贴着薄薄的棉织物,衬得轮廓分明。
他双手放在盒子旁边的桌面上,张开修长的手指,从所有这些年的回忆中抚摩她的肌肤。抚摩她的体形,一些触觉记忆从他的心里流到他的手上,或从手上流到他的心里。他不用移动双手,只需用他的心,就可以轻松温柔地将触觉传送到她身上,传遍她的周身,传遍弗朗西丝卡?约翰逊。
弗朗西丝卡和他摆脱一切孤独时光的一次机会,他那该死的可以有所作为的一次机会,而不是在沉默和孤寂中度过这些年的漫长岁月,云游四方和通向光线极好的任何地方的旅途中喷气发动机的轰鸣声。他原本可以为她放弃一切,放弃云游和摄影,放弃任何东西。然而,那一切都需要做出选择,对她来说是十分艰难的选择。但是,她做出了决定,做出了一个她认为正确的决定,并那样做了。留下来守着她在衣阿华的家庭,而不是随他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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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他怎么能回忆得起来的,把影像转变成情感,变得令他感到无比痛苦的真实和真切。他的腹部贴着她的腹部,她向他走过来时,她的身体拱起优美的弧线,一个黑漆漆的夏夜里闪电透过卧室的窗幔。她那温柔的微笑,还有她不住手的抚摩,在床上,第二天早晨,她的手总是放在他身上。
“如果我不摸着你,我担心这一切全都会消失。”她微笑着对他说,边说边紧紧地挨着他。
但是,那一切还是消失了。消失在一个星期五的早晨,当时他驱车驶在她那衣阿华南部的农场小路上,当时赤日炎炎,风止树静,万物默默无语。当时他站在名叫哈里的小卡车的脚踏板上,在小路上回头看她,翘首相望许久才驾着哈里缓缓驶上大路。然后,当他再次回头朝弗朗西丝卡望去时,不禁热泪盈眶。弗朗西丝卡在小路的尽头,盘腿坐在那里,双手抱着头,坐在衣阿华夏日的热浪和尘土中。
梦系廊桥(3)
谁说火焰会燃尽?也许会有点儿闪烁摇曳,但决不会完全熄灭。对于不再希望女人靠在他们身上,不再想承担由此带来的所有责任的那些人来说,这是古老的神话,是件美事。看着弗朗西丝卡?约翰逊的照片,他的双手跨越空间和时间抚摩着她,他又希望得到那一切,希望她的裸体在他身下蠕动,说着他并不完全理解的话,但即使听懂了也是一样。他感觉自己开始硬挺起来,他笑了。只要想到她,他就还行。
罗伯特?金凯从牛仔裤左边的臀部口袋里掏出钱夹,抽出折得很小的一张纸片。这是弗朗西丝卡?约翰逊引用叶芝的诗句写的留言便条,由于成千上万次的折叠和阅读,字迹已经模糊且破破烂烂。
当“白蛾子张开翅膀”时,如果你还愿意来吃晚饭,今晚你事毕之后可以过来。什么时候都行。
她的笔迹来自很久以前的一个夏天,8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而且久热不退,他在她那简朴的农舍厨房里呷着冰茶。那天夜里,她将请柬钉在衣阿华州麦迪逊县罗斯曼桥的一侧。
只是去和她说说话,再次诉说他的感受,诉说他的整个生活如何在短短几天之内变得至臻完美。去谢谢她,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去看看她,再去看看她的脸。可以对她说他依然在那里,依然爱着她的一个时刻。不可能,永远不可能,她有家庭和所有的一切。他向后仰着身子,双手拢着灰白的头发,头发蓬乱如常,披过衬衫领子两英寸。最终的目标,无数次的努力,道路还在延伸。最后的牛仔应该再度转抛起粗粗的套索。应该那样做。跨上疲惫的马儿直跑到它倒下为止,让你前进道路上的减速杆随着你的死亡而终止。
蜷缩在那儿,外面浓雾笼罩着水面,弥漫在门前,所有岁月的足迹留在他身上。蜷缩在边缘……什么的边缘?什么的边缘也不是。
他倒了一杯咖啡,走到小橱前,打开橱门。架子上躺着他的设备:5个盖着盖子的镜头,放在软皮袋子里,两架尼康F相机,还有测距仪,包在厚布里。一位专业摄影师的工具,老工具,老了,旧了,伤痕累累,归咎于金属搭扣和拉链,归咎于爱尔兰瘠地西罗克风刮起的沙石,归咎于驾驶着哈里卡车和乘坐横贯大陆的喷气式飞机奔赴非洲或亚洲或其他地方的千里行程中的挤撞摩擦。
在冰箱的冷藏室里藏着他的最后一卷25速柯达克罗姆II彩色反转片胶卷。当制造商停止生产这种胶卷时,他买了500卷冷藏起来,定量节约使用,留着供自己使用,而杂志社已改用柯达克罗姆64胶卷。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如此,这是他早就料到的。浓雾笼罩着水面,弥漫在门前,还有他的最后一卷胶卷。基本常识:鲜血、骨头以及连着骨头的肉,心里的思念,全都化为灰烬之日,也就是万物终结之时。再没有什么需要改变,也没有什么不可改变,那是早年白纸黑字写下的并由保管者储藏的事物结果的巨大动力。何等奇特、孤独、沉寂的人生。从一开始,它就具有那个特征,并始终未变。除了那些日子,1965年的那4个日日夜夜。
在阿卡迪亚悬崖和非洲之角海岸行走数年之后,在一个山村里度过数个黄昏——在那里宇宙变小了,传来他在丛林池塘里与一个丝绸商的女儿嬉水的欢笑声,那笑声仅仅暂时排遣了他的寂寞——之后,结果就是如此。总是,总是知道时间的狂笑,知道叫做生命的这个令人好奇之物的衰退和流逝,懂得它是多么的短暂。工作、吃饭,起先是昂首挺胸行走,后来是步履蹒跚。看着所有这一切都归结到一个浸过感光|乳剂的四辊文件柜里,就像你那匆匆流逝的生命。惟有影像留存,它们是你早年所赞美的事物的无声见证。
印度
或非洲之角,
或马六甲海峡,
总是毫无二致:
男人在沙滩上,
或在岸边波涛里
摆弄船儿。
一些人走了
另一些人在观望。
明天
同样的情景
……又会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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