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2)
希腊人步履蹒跚地步入文书房,啪的一声扔下他的卷轴和笔,暂时分散了那些埋头工作的书记员们的注意力。他小声抱怨着,抱歉地环顾四周,然后归整起自己的一卷东西,慢悠悠地穿过人群,朝房间另一头的一座附属建筑物走去。他俯身闪过低低的门洞,坐在一块芦苇垫子上,由于此前多次造访,他能感觉到自己前方的黑暗中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立法者梭仑,我是阿孟霍特普主教。”
声音小得几不可闻,比轻声耳语的音量略高,听起来像神一样古老。那个声音又说话了。
“你来到我在赛斯的寺庙,我欢迎你。你来寻找知识,我将提供上帝暗示的一切。”
例行的寒暄结束,希腊人迅速用白色的长袍盖住膝盖,准备好卷轴。在阿孟霍特普身体前倾的黑影中,一缕摇曳的光束正好照在他的脸上。梭仑此前已经多次看到这种情景,但是他的灵魂深处还是一阵震颤。看起来他的灵魂似乎已经离开躯壳,黑暗中悬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球体,好像地狱边缘的鬼魂向这里窥视。如果做成木乃伊,那就是一张悬浮在时间中的年轻人的脸;皮肤紧绷,呈透明状,差不多像羊皮纸,眼睛表面闪耀着盲人眼中奶白色的光泽。
在梭仑出生之前,阿孟霍特普就已经非常苍老了。据说在梭仑的曾祖父时代,荷马曾经拜访过他,而且是他讲述了特洛伊围城、阿伽门农与赫克托和海伦的故事,还有奥德赛进行的漫游。梭仑很想就此事和其他问题问问他,但是如果他这样做的话,就违反了不向老祭司提问的约定。
梭仑专心致志地向前倾了倾身子,决心不漏掉最后一次造访中听到的任何东西。过了好一会,阿孟霍特普才再次开始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比鬼魂喘气好不了多少。
“立法者,说说看昨天我讲了些什么。”
梭仑迅速打开他的卷轴,在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飞快地浏览。片刻之后他开始朗读,将他手稿上的希腊文翻译成他们正在使用的埃及语。
“曾经有一个强大的帝国统治着世界上的大部分地方,”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暗处,“它的统治者住在一个巨大的城堡内,紧邻大海,那里的走廊复杂得犹如迷宫。他们都佩戴着黄金和象牙,是天才的工匠和勇敢的斗牛士。可是,由于反抗海神波塞顿,城堡在一次暴风雨中被海浪吞噬,城堡中的人们再也没有出现。”梭仑停止阅读,期待地抬起头来。“您昨天讲到这里了。”
经过一段似乎无休止的沉寂之后,年迈的大祭司又说话了,他的嘴唇几乎不动,发出的声音也模糊不清。
“今天晚上,立法者,我将告诉你很多事情。但是首先让我说说这个消失的世界,这座骄傲自满、受到神灵惩罚的城市,它的名字叫做亚特兰蒂斯。”
几个小时之后希腊人才放下笔,收起他的卷轴,连续的书写使他的手疼痛不已。阿孟霍特普讲完了。今晚是月圆之夜,索斯节的开端,祭司们必须在参拜者到达寺庙的拂晓前做好准备。
“立法者,我所告诉你的一切都在这里,不在其他地方,” 阿孟霍特普耳语道,用他弯曲的手指敲打着他的脑袋。“按照古老的教义,我们这些大祭司不能离开寺庙,而且必须将这些知识当作财富。只是因为寺庙先知阿斯特罗劳戈斯的命令,你才能够到达这里,这也是奥斯里斯的神圣意愿。”年迈的大祭司向前靠了靠,嘴唇上露出一丝笑意。“立法者,你要记住:我不是像你们的希腊先哲那样说谜语,但是我所讲述的内容中也许有谜语。我说一条真理流传下来,并非我自己臆想的真理。这是你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去吧。”那张毫无生机的脸消失在黑暗中,梭仑慢慢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在俯身进入已经空空如也的文书房之前,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看,然后朝灯火通明的入口处走去。
拂晓的曙光出现在东方的天际,淡淡的霞光染红了还在尼罗河上舞蹈的月光。带路人像往常一样在寺庙外就丢下了他,年迈的希腊人又是独自一人。经过寺庙的柱子时,他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叹息,柱子上的棕榈树叶大写字母与简单的希腊字母大不相同,最后他扫了一眼圣湖以及湖上诡异的方尖石塔方阵、狮身人面像和法老们的雕像。他很高兴将这些东西留在身后,沿着尘土飞扬的路,心满意足地朝他住的泥砖房村庄走去。他的手里紧紧攥着前面提到的卷轴,肩上的背包因为装着沉重的钱包而向下坠。明天,在他离开之前,他将向奈斯女神供奉黄金,第一次与阿孟霍特普谈话时他就做出了这个承诺。
亚特兰蒂斯(3)
他还沉浸在他所听到的奇迹中。一个繁荣昌盛的时代,甚至连法老们都无法想像它的辉煌。一个掌握了火、石器和金属技术的民族。然而他们都是人类,而不是巨人,与雅典卫城古老的城墙下的独眼巨人不一样。他们发现并且摘下了圣果。他们的城堡像奥林匹斯山一样光芒闪耀。他们敢于反抗众神,结果最终遭到神的毁灭。
但是他们活了下来。
走进村庄的时候,沉浸在幻想中的他没有注意到两个黑影从一堵墙后面悄悄闪出。两个人当头一击,出其不意地打中了他。他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他感到一双手扯走了自己肩上的钱包。其中一个人抢走他紧紧握住的卷轴,撕得粉碎,将碎片远远地丢在看不到的垃圾堆里。两个人影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昏迷的希腊人被丢在泥地上,血流不止。
等他苏醒之后,他将忘记在寺庙中的最后一夜。在他的有生之年,他将无法讲述自己在赛斯的经历,也无法用纸和笔书写。阿孟霍特普的智慧再也不会离开神圣的寺庙,当最后的祭司们死去,尼罗河的淤泥吞噬了寺庙和其中解开过去最神奇的秘密的钥匙之时,他的智慧似乎也将永远消失。
1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句话出自一名刚刚从考察船的尾部浮出水面的潜水员,他因为激动而声音急促。游到梯子跟前之后,他脱掉身上的鳍和面具,递给正在等待的船长。他费劲地使自己的身体离开水面,沉重的氧气罐让他瞬间站立不稳,可是来自船上的拉力使他安全地登上甲板。浑身湿淋淋的他立即被一直在潜水平台上等待的其他队员团团围住。
杰克?霍华德走下舰桥通道,微笑着面对朋友们。如此庞大的身躯在水下却能变得这样敏捷,他觉得奇妙无比。正当他在船尾部的甲板上收拾乱糟糟的潜水装具时,他喊了起来,愚弄的口气还是他们多年来惯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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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以为你已经游回雅典,在你父亲的游泳池边喝杜松子酒、吃大餐去了呢。你发现什么了,示巴女王留下的财宝吗?”
科斯塔斯?卡赞扎基斯费力地沿着栏杆向杰克走来,同时不耐烦地摇摇头。他激动得都不愿意拿掉身上的潜水装具。“不,”他气喘吁吁地说,“我是认真的。看看这个吧。”
杰克默默地祈祷这是个好消息。这次潜水行动的目的是调查一座被海水淹没的火山顶部淤泥阻塞的情况,另外两名尾随科斯塔斯的潜水员很快会从减压站浮出水面。这个季节再也不会有人潜水了。
科斯塔斯解开一个锁勾,递过来一个便携式摄像机盒子,随手摁下重播键。这个身材高大的英国人打开微型液晶显示器,开始播放录像,其他队员都聚集在他身后。不一会,杰克略带怀疑的笑容就变成了惊讶。
水下的情景在强光探照灯的照射下清晰可见,这种灯能够照射到水下100米深处。两名潜水员跪在海床上操作空气清淤器,巨大的真空管连接着一根低压空气管,可以吸走覆盖在勘测点上的淤泥。一名潜水员竭力稳定清淤器的位置,另一名轻轻地将沉积物推到管道口附近,下面的艺术品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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