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个巡抚大人也实在是过分,不声不响地就把人带走了,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害的我们提心吊胆担心。”杨氏哭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她扭头看着虎子,问道。“虎子,你说你当时看见有人把雪漫抱上船,那个人是谁,你可认识?”
“认识,就是那个秦三郎,他是巡抚大人身边的侍卫。他说嫂子在山上呆了一夜,受了风寒,昏迷不醒,奉命要带她回京城,让我回来告诉你们一声,当时千礁岛上还乱哄哄的。我也就没有细问。”虎子叹道,心有余悸!
“三嫂受了风寒应该送回家里来。干嘛千里迢迢地带到京城去?看来嫂子他爹还是不愿意她留在咱们家。”萧云不满地说道。
“就是,难道咱们还能照顾不好嫂子?”萧晴也跟着说道。
“说起来,弟妹也真是固执,你说她要是呆在家里等消息,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唉!”萧成山皱眉道,“千礁岛那么远。你说她怎么说去就去了?”
“都怪我,怪我没有拦住她。我就不该答应让她去找她那个爹。”杨氏擦了擦眼泪,下炕,穿鞋,走到灶间,洗了一把脸,推门走了出去。
她心里一团乱。
二十年了,她背负着未婚先孕的黑锅,把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辛辛苦苦地拉扯这么大,其中的艰辛是别人无法体会的,这个儿子跟自己亲生的已经没有区别,如今,他三番两次地出事,她才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命薄,担不住这个儿子,若是他回到亲生爹娘身边,是不是就会安然无恙?
可是,她不知道当年那对夫妻现在何处,是生是死,自然也无从寻起……。
现在唯一能给她指点迷津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阴阳通!
她心情黯淡地走出胡同,穿过大街,来到阴阳通的门前,叩响了那扇门。
在她眼里,那扇门里永远都充满了希望,她希望再从这个杜老爷子嘴里听到“活数”两个字!
门开了!
开门的依然是那个妇人,依然是一脸的勉强。
“老爷子今天怎么样?”杨氏莞尔一笑。
“不怎么样,你知道我公公已经算不得卦了!”那妇人丝毫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
“我不会打扰太久,我只是过来坐坐。”杨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硬是塞到她的手里,恳求道,“我只是问生死,不问其他,用不了多少时间。”
生死只是一瞬间。
繁琐难缠的只是前途名利。
“进来吧!”那妇人收好钱,嘴角浮起一丝笑。
杨氏心里一阵不屑,虽然他们两家平日里来往的不多,但毕竟是一个村的,上门求点事情,还得拿钱通融,唉!
屋里依然昏暗。
炕上的人依然沉默。
“老伯,这次比上次凶险,我已经崩溃了!”杨氏眼里含着眼泪,低声道,“上次您说是活数,成宇果然平安回来,我心里一直对您感恩戴德,眼下,这孩子又出了事,我实在是害怕,希望您再帮我一把,让我知道这孩子能不能躲过这次劫数。”
“你回去吧!这次,我帮不了你!”炕上的人缓缓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沧桑,“我自知命不久矣,想来也是劫数难逃,再也顾不上旁人世事。”
“什么?”杨氏一脸茫然。
“水,我要喝水。”他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句。
杨氏刚想起身,给他倒水。
却见门瞬间被推开了,适才开门的那个妇人笑吟吟地端着水,走了进来:“爹,给您水。”
说完,冲杨氏笑笑:“你们聊!”
杨氏心里猛地一颤,顿时明白了,她有些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炕上的人,颤声道:“老伯,您既然身体不适,我改日再来拜访,您快喝水吧!”
“咳咳。”杜老爷子突然猛地咳嗽了几声,看了她一眼,便把手伸进茶碗里沾了沾水,颤抖着在炕上写下几个字:小心马行知。
杨氏顿时变了脸色。
“打扰了。”她匆匆起身,站到炕前。朝他屈膝行了一礼,额头竟然出了一层汗。
“慢走!”炕上的人又蜷缩到了被窝里,一动不动。
杨氏脸色苍白地走出来。
“这就走了?”院子里的妇人笑吟吟地看着她。
“嗯,老爷子不舒服,什么也算不出,真是打扰了!”杨氏竭力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冲她淡淡一笑。
“我爹就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毕竟上了岁数。”那妇人不以为然地说道,便端着拌好的鸡食,走向鸡窝,开始喂鸡。
“告辞!”杨氏回头看了看那几间低矮的小屋,觉得窗户后面一直有双眼睛在看着她,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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