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社会最不缺的就是人,新人总是一茬一茬地到来。她环顾四周,恍然间发现,长乐坊项目上,原先熟悉的面孔基本都走光了。
关晞和潘乔木合伙的文产公司如今风生水起,潘乔木显而易见地意气风发。
周亦行凭借敏锐的嗅觉,在商战开始之前就跳槽去了上海的地产集团,从人事岗转到综合岗,从负责集团七个食堂的装修开始,慢慢打通了自己的家居装修链条,未来可能选择单干,也可能在春节后带着资源再次跳槽,完成升职。但不管怎么说,她巧妙地躲过所有波澜,实现平稳落地。
韩方跳槽去互联网,但个人特质与岗位并不匹配,干脆离职回炉读研。
陈家娴一个人坐在茶水间里,轻轻叹了口气。
旋即,有个年轻女生落落大方地走过来,在她面前放下一杯热美式,又放下一袋面包,面包体贴地撕开一个角。
“陈主管。”那年轻女生笑着说,“您还没吃晚餐,应该饿了。这是您常吃常喝的,我刚刚去打咖啡,顺手给您带了一杯。”
陈家娴已经习惯了被向上管理:“谢谢。”她扫了眼对方的名牌,“廖灿。”
廖灿自我介绍:“我是招商部的新人,您有什么活,都可以吩咐我做。”
陈家娴看着她野心勃勃的眼睛,点了点头,“嗯”了声:“可能你还不清楚。我很快就要离开中国,去卓秀海外部,负责开拓新加坡业务。”
这是君子怡给核心嫡系的奖励。陈家娴资历浅,硬提拔是坐不稳的,需要业绩。君子怡送她出去开疆拓土,好出成绩,顺便拿个海外文凭,结交新加坡校友人脉。
她将会拥有更广阔的人生——前提是扛得住强度、狠得下吃苦。
廖灿闻言,有些吃惊:“啊,多久呢,是出差吗?”
陈家娴摇摇头:“常驻,至少四年。”
廖灿“啊”了声。
既然陈家娴要走了,她的向上管理也显然失去了意义。
廖灿的表情管理水平还不过关,失望写在脸上。
陈家娴看着面前的热咖啡,和撕开一个角的面包,又看着廖灿野心勃勃而又势利的年轻面孔。
野心勃勃和势利,也不过是形容词罢了。同样的行为,如果想夸赞,就是锐意进取;如果想贬低,就是野心势利。同样的内核,是好还是坏,不过是成王败寇,不过是别人给出的评价。
欲望,是什么。
欲望,有罪吗?
陈家娴突然有些好奇,于是打算顺手拉廖灿一把。
陈家娴笑了笑,说:“你们部门的人应该都知道了,为什么你还不知道?”
廖灿微妙地沉默了一会,面色有些难堪。
陈家娴喝了口咖啡,提点她:“完成本职工作什么都不算。灵通的消息更重要。”
廖灿虚心请教:“那我要怎么做呢?”
陈家娴靠在座椅上,静静地看着她:“交朋友,搞小团体,w。你有没有认真经营公司里的平辈社交?有没有适时笼络比你地位低的人?”
廖灿年轻的面孔有些不服气。显然,她的眼睛只会向上看,并不认为平辈社交有任何意义。
陈家娴垂眼喝咖啡,结束了谈话:“这比完成本职工作更重要。这是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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