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被有意无意忽略的,如今清晰呈现在眼前。她和弟弟的生活差距是如此之大,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有她惘然不知,心中还怀抱着可笑的、对父母的幻想。
她是一个悲哀的傻子。陈家娴心想。
一个悲哀的傻子。一个天真的懦夫。一个渴望爱的投机者。一个感动自我的幻想家。
愚蠢。轻信。懦弱。自欺欺人。
一万个词汇都比不上她此刻对自己的痛恨与唾弃,因为,即使她的灵魂已经被痛苦挤压在空中,即使她的理智冷漠地看清了一切,可她的肉体依旧冒着热腾腾的温度,脆弱的,哭泣着,渴望被爱。
……
回到家,陈母坐在沙发上,扶着腰,面色痛苦。
“妈妈腰痛。”陈母拉着陈家娴的手,“女啊,妈妈腰痛。”
陈家豪撇撇嘴,给陈家娴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又来。”他三步两步溜回房中。
陈家娴蹲在沙发边:“我帮你揉揉。”
她双手擦了药油,帮陈母推拿起来。她说:“妈妈。”
陈母“嗯”了声。
“你爱我吗。”她问。
陈母“嗯”了声。
“妈妈,你爱我吗。”陈家娴执拗地问。
陈母呸了她一下:“爱!爱呀!小祖宗!”
陈家娴心中发酸。她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妈妈,爱我。像爱弟弟那样爱我。”她重复,“妈妈,能像爱弟弟那样爱我吗?”
陈母“啧”道:“又小心眼了?又和你弟弟比?你弟弟可是老陈家的根啊,你对他好点,以后靠着他呢。”
陈家娴沉默了一会,说:“妈妈,你腰不好,那以后少做点家务,好吗。让爸爸帮你。”
陈母“哎呦”一声:“大男人进什么厨房啊。再说,你爸爸哪里听我的。”
陈家娴说:“让弟弟做。”
陈母说:“男人笨手笨脚的,哪里做得来,算啦算啦,还是妈妈做。其实妈妈做这些,心里开心。”
陈家娴又沉默了一会。陈母问:“你洗手了?我后腰有水滴喔。”
陈家娴的声音没什么异样:“没有啊,你感觉错了。妈妈,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我已经第三次帮你挂号了。”
陈母摆手:“不去不去。我出门去,谁给你爸做饭呢。”
客厅里安静许久。陈母趴在沙发上,感受腰部传来不重不轻的力道,舒服得快要睡着。就在思维恍惚的时候,她听见陈家娴说:
“妈妈,我拯救不了你了。”
陈母模糊地咕哝一句:“我过得好,哪里需要你救。”然后她翻了个身,睡熟了。
陈家娴给陈母身上搭了个毯子,后退几步,看着她。
她想拯救自己的妈妈。可谁又来拯救她呢。
没人能救得了她。
陈家娴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虽然小,可她也只有这双手了。
只有她自己才是自己的出路。
“我不救你了,妈妈。”陈家娴轻声说。这次她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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