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罍顿时满脸惭红,说道:“捉。”
李倌人说:“捉亦有人对过。”
“灶呢?”金罍问。
李倌人笑道:“算是过关。”
一字对义令,便是把一个字拆为两字,两字要意义相近或相对。
这个游戏玩了十多圈,才终于有人被罚酒,而且被罚酒的越来越多,眼见已经玩不下去了。
而李倌人也陪着大家行酒令,一次都没被罚过,到最后连续说出两个生僻字,可见文字基本功还是很深厚的。
金罍愈发喜欢。
常伦作为令官,突然说:“字令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不若‘席上生风’。”
“好。”客人们自然不会反对主人意见。
席上生风,即以酒桌上的食物为题,背出含有关键词的古诗。更高端的玩法,是现场作诗,必须含有该食物。
常伦指着席案上的杏子蜜饯,喝了一口门杯底酒,笑道:“我先来。牧童遥指杏花村。”
旁边的士子亦饮门杯:“梅子金黄杏子肥。”
李倌人接的是:“深巷明朝卖杏花。”
王渊来了句最熟悉的:“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玩意儿更没难度,足足耍了一刻钟,没有一个被罚酒,全都只喝门杯里的底酒。
不过常见诗句接完,后面就很难接下去,连续好几人被罚酒,就连王渊都喝了一杯。而金罍只关心李倌人,这位倌人的诗词储量惊人,从头到尾就没被罚过酒。
直至大部分人都被罚酒,行酒令暂告一段落。
李倌人领衔乐队继续唱歌,这次唱的是《镇南枝》,讲述一对恋人冲破礼俗,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唱完《镇南枝》,又唱《山坡羊》。
并非张养浩那首《山坡羊·潼关怀古》,而是唐伯虎的《山坡羊》:“嫩绿芭蕉庭院,新绣鸳鸯罗扇。天时乍暖,乍暖浑身倦。整步莲,秋千画架前。几回欲上,欲上羞人见。走入纱厨枕底眠。芳年,芳年正可怜;其间,其间不敢言。”
这首散曲被编成五段,其中两段属于整体重复歌唱,又有几句被反复吟唱。这些反复吟唱的片段,其实相当于现代流行歌曲的高潮部分,可以加强歌曲的记忆点和传唱度。
“好!”全场鼓掌喝彩。
至于落魄潦倒的唐伯虎,谁去管他?听歌即可。
此时已酒酣耳热,常伦玩起了“席上生风”的进化版,即以现场食物为题作诗。作不出来的,直接罚酒三杯。
这也是李倌人最喜欢的环节,她可以趁机收集士子的诗词曲。若场中有谁中了头榜,她拿出作品一场,独门生意必然好到爆炸。
轮到王渊时,直接认罚三杯,借口如旧:“吾与授业恩师有约定,此生绝不再作诗词。”
众人笑笑也不在意,只当王渊没有诗才,并不是啥丢人的事情。
金罍这厮闷骚得很,竟然当众作了一首《诉衷情》,就差没有当场向李倌人示爱了。
士子们嬉笑起哄,而李倌人微笑不语,她显然遇到过这种事情。
直至邹木喊了一声“若虚兄”,再加上另一位山西士子喊“王朋友”,李倌人突然反应过来:“阁下可是贵州神童王若虚?”
“不才正是王若虚,却非什么贵州神童。”王渊笑道。
李倌人一脸崇拜,起身行礼道:“王相公过谦了,《临江仙》早已传遍京城。”
吴寅和袁继芳虽为山西士子,但他们是国子监生,常年都在北京读书。听得李倌人提醒,二人顿时惊道:“我说若虚兄如此耳熟,补料竟是《临江仙》作者!”
其他山西士子,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纷纷向旁人打听。
王渊此刻也无比惊讶,他不知郭绅给朋友写信吹嘘,想不明白为啥自己抄的诗词能传到京城。
李倌人笑道:“有幸与王相公当面,非得唱这首《临江仙》不可。”
歌声再次响起,包括常伦在内,那些山西士子惊叹莫名,全都把王渊当成深藏不露的顶级才子。
词曲唱罢,常伦起身抱拳道:“失敬,失敬,不想若虚兄才高致此,刚才我等作诗犹若班门弄斧了。”
“哪里,明卿兄过誉。”王渊苦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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