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琏第一天上学,乾隆亲自送了他去,李玉送上了暖手炉,给学堂屋子里加了炭盆。先生同样冷,除了谢主隆恩之外,一句反对的意见都没有。
傅丹薇心思不宁了好几天,生怕他在永璜面前吃了亏。所幸几天下来,永琏安然无恙,只是对先生教授的功课太浅显,进度慢颇有微词。
乾隆最近跟抽了风一样,傅丹薇终于深刻理解了那句话,时间挤挤总会有的。
忙得要飞上天的乾隆,哪怕傅丹薇把长春仙馆要做哪些饭菜给了御膳房,他每天还是准时无误赶回来用饭。
除此之外,他整个人看上去沉稳了不少,像是急不可耐要撒丫子狂奔的野狗,被几闷棍敲得老实了下来。
永琏上学了,最不习惯的还是糖罐子。自小陪伴着长大的兄妹俩,哪怕前一刻还在赌气说不理你,下一刻就亲亲密密和好了。
如今只剩下了糖罐子一人,傅丹薇见她蔫答答的,连吃糖都少了许多笑容,不禁心疼不已。
除了更加耐心陪伴糖罐子,教她读书,傅丹薇时不时问一句:“糖罐子,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啊?”
第一次糖罐子说了做大夫。
小孩子的愿望经常变化,以前她说要做卖糖的,做糖的,几乎都围绕着吃或者糖。如今变化挺大,傅丹薇估计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就没太放在心上。
不过连续问了几次,糖罐子都没变过,目标坚定不动摇。而且还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傅丹薇,那小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怎么还问这么多次。
傅丹薇立刻来了兴趣,问道:“糖罐子,你为何想要做大夫啊?”
糖罐子原本昂着的小脑袋一下耷拉下去,闷闷不乐说道:“当了大夫能治病,汗玛法就不会离开了。汗玛法是生病去了,我都知道,他不是离开。”
傅丹薇楞在了那里,糖罐子难过,看得她心里更不好受,轻轻揉着糖罐子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好,那糖罐子就要努力学习哦,得先把功课学好。做大夫要学很多很多,还要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
糖罐子抬起头,小眼神坚定无比,脆生生答道:“我不怕!额涅,我会努力学习,您别与我说话呀,都耽误我写大字了。”
傅丹薇失笑,留下糖罐子写大字,自己在一旁琢磨起来。
以前还有女人行医,宫里有医女。不过现在不知道是进步还是退步,女大夫几乎很难见到,哪怕是宫里的娘娘,都是由太医院的太医治病。
望闻问切,尤其是妇科方面的疾病,为了避讳,就不能望闻了。甚至问,都需小心翼翼,或者由伺候的宫女嬷嬷转达。
糖罐子是格格,长大以后肯定会被加封,皇家公主去做大夫,傅丹薇还没在史书上见过,糖罐子可能是开天辟地第一人。
不过这个开天辟地不算难,只要搞定乾隆就好了。
这天飘了一场春雪,天气冷得很,乾隆早早就回来了。
进到温暖的屋子,乾隆眉头立刻舒展开来,看着瓷瓶里的腊梅,深吸一口气,说道:“这腊梅香是香,就是香气太浓了些,有失清雅。再有,这花瓶太过素净,若是换成艳丽的颜色,倒能配腊梅的浓香。”
腊梅花插在纯白细颈羊脂玉瓶里,润白配着缃色,清新淡雅。傅丹薇听到乾隆的评价,痛苦地皱眉。
看来农家乐审美刻在了乾隆的骨子里,居然提早发作了!
现阶段乾隆还顾不上官窑的事情,傅丹薇只当他在放屁,问道:“皇上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儿事情少些,天气冷,就早些回了来。”乾隆脱掉外氅,挥手让随行伺候太监退了出去,走进东暖阁坐下,转头四望,“糖罐子呢?”
傅丹薇朝西暖阁指了指,说道:“在写功课呢。”
“哦?”乾隆笑起来,站起身说道:“我过去瞧瞧,这个丫头学得如何了。”
也许雍正乾隆甚至康熙,都习惯施行挫折教育,如果儿子学得不好,训斥加惩罚一条龙。如果学得好,也只是暗自高兴一下,并不会多加表扬。
他们的出发点也许想要让儿子刻苦学习,不要骄傲自满。结果弄得儿子都怕老子,见到老子跟见到阎王一样。
雍正对永琏与糖罐子,那是隔代亲,就像乾隆记忆里全部是康熙对他的慈祥和蔼,所以仰慕康熙。
乾隆自己受了苦,现在他把这一套又用在了永琏与糖罐子身上,弄得永琏与糖罐子见到乾隆检查功课,条件反射感到紧张不安。
傅丹薇最反感这一套,她向来是赏罚分明,绝不吝啬夸赞。
乾隆一直不明白兄妹俩与他为何不亲近,有个不定时会贬低,惩罚你的老子,本能地会疏远害怕,亲近得起来才见鬼了。
“哎,由着她去吧,别去打断她。”傅丹薇忙拦住了乾隆,想了下说道:“糖罐子的功课我会看着,都是些简单算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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