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正在小厨房里忙碌着,说是给云罗煎药。却是给她熬的补血养气药,太医说她气血双亏得厉害,云罗就出了钱让她好好调养,每天捧了药到云罗屋,喝的人却是她自个。
终于熬好了,为防有人瞧见药渣。她将药罐、药碗都一古脑儿地捧到了二楼。
大太监嘻嘻笑道:“贺姑娘这是怎了,还把药罐子都拿到二楼去?”
海棠答道:“你不知道,早前就发生了两回药里被人下毒的事,险些没要了公主的命,你们几个我自是信的。可难保一个不留神外人溜了进来,我还是拿到楼上搁着的好。”
大太监吓得脸色顿变,再不说话。
海棠将药晾在一边,探了个头,看云罗在运功,也不敢打扰,安静地坐在案前,等着药晾。
袁小蝶低低地唤声“海棠”,让她在下面盯着,袁小蝶与水仙低声说起话来,袁小蝶听罢,道:“我回头禀给公主。”
海棠见她们说完了,这才上楼喝药,再一探头,却见云罗已经下了床,正在案前看书,唤了声:“袁师姐,公主喝完药了。”
袁小蝶上了楼,海棠则捧着药碗下来,目光交接,各自会意。
袁小蝶禀道:“水仙跟了钱慕儿一路,是去了宫门口,今日有些京城籍的宫女与家人在皇宫西大门旁边的铁门小巷见面,似钱慕儿家里出事了,她与一个妇人又哭又说的聊了阵,把她自个身上值钱的东西全给她娘了。”
“可问过是什么事?”
袁小蝶道:“水仙使了银子,与钱慕儿相识的宫娥打听,说是钱慕儿的原是嫁过两回的,现在的虽也姓钱,却不是她的亲生父亲,钱慕儿的亲爹早死,那年钱慕儿才五岁,她弟弟三岁就没了。后来她娘守寡,被同镇的无赖钱黑子给强占了,这种事在乡下是要被浸猪笼,可为了两个孩子,她只能改嫁给钱黑子。
婚后,钱黑子不打即骂,也没少打骂钱慕儿姐弟。去年秋天,钱黑子醉后走夜路,掉到河里淹死了,为了葬他,钱慕儿她娘便借了高利贷,如今讨债上了门,说要是不还钱,就要把她弟弟卖入宫里做太监。她娘在宫外,只得这个儿子相依为命,再凑不上钱,只怕就要……”
“欠了多少钱?”
“早前原只借了三两银子,如今这利滚利的,说有六十两银子。”
三两银子变成六十两银,对于那个一个人家来说,当真是难以承受的。
云罗道:“你悄悄儿把她叫进来。”
袁小蝶应了。
不多会儿,钱慕儿就到了。
云罗问:“钱慕儿,你是怎么来的归鸿斋?谁挑你来的?”
钱慕儿跪在地上,垂首道:“回公主话,奴婢原是花木房的人,有一次剪坏了德妃娘娘的一盆六学士月季花。德妃娘娘打罚奴婢,豫王世子替奴婢说了几句话。前几日,豫王世子来宫里行走,他问奴婢。可愿意来归鸿斋服侍……”
慕容祯送来的人。
他可不是一个行事冲动的人,做任何事几乎都是他深思熟虑的,“你还有事瞒着我,除了这些呢?”
钱慕儿咬了咬唇,“有一回,奴婢无意间撞见豫王府六公子调戏宫女,便劝阻隔了他,正巧也被豫王府四公子瞧见了。他问奴婢,为什么敢去阻止六公子。奴婢说,豫王世子救过我的命。要是六公子的事传扬出去,怕就保不住命了……”
许是这点,他们兄弟觉着这丫头是知恩图报的,又懂得报恩,这才送到她身边来。
云罗与袁小蝶使了个眼神。
袁小蝶取了银票。道:“听说你家里出事了,明儿一早,公主给你半日时间,回家把事了了。还有,再多给你五两银票。”
钱慕儿先是愣怔,随后颤着双手接过,深深一叩。感动得突地热泪纵横,“奴婢谢公主!奴婢叩谢公主隆恩!”
云罗轻声道:“你娘可会做小本生意?”
钱慕儿反应不过来。
袁小蝶道:“卖瓜子籽、红枣、蜜枣这样的零嘴会吧?”
钱慕儿明白了,“袁姑娘、公主,奴婢……”
云罗道:“你先回去问问你娘,厨艺、小本生意、绣活会做什么,若是她会。我安排到百乐门去干活,好歹也能挣份月例银子养家,要是你弟弟也精明聪慧,可让他进百乐门当学徒,虽不能挣多少月例贴补家用。好歹能学到一门技艺,往后也能养活自己。”
钱慕儿直将地板叩得砰砰直响,一下又一下,万千言语都不足表达,只有叩头,“公主能让奴婢就回家么?讨债的说了,今晚三更前还不了钱,就要把我弟弟拉去净身做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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