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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得!”其余的说。
虎子向黄亮:“你不要去。”
“那我到哪里找你们?走走,我不使重力气。”
“呜!呜!呜!”急促警报凄厉的短鸣像钢针钻人的耳鼓、心脏,像催命鬼,像地上踩着的火。
虽然城里有足够的防空洞,可为了呼吸畅通、眼前明亮吧,许多人还是宁愿往郊区跑。
从通远门、浮图关方向出来的人男的挑着家私、细软,女的抱着娃儿,老头儿、老太婆背着背篓,老头儿还有手上紧攥或后颈插着烟杆的。无论颤颤巍巍、跌跌撞撞、一脸惊惶、满腔怨恨,皆疾走如飞。
这五个同样是疾走如飞,向城里方向,将证书和银元紧贴胸口藏掖着。
炸弹很快就在五人头上开花,并在那些历经刼波幸存的建筑上开花,在炸了又修的建筑上开花,在昨天刚才修复完工的街道开花,在防空洞口和防空洞顶开花。
炸得五人东躲西闪,卧倒跳起,灰头土脸,头发烧焦,衣成残片,互相不知去向。
各条街的火蛇火炬迅速燃烧成火龙,火龙在屋顶上在光杆杆屋架上腾挪得欢!虎子和赵子仁还能远远彼此以目光鼓励说话。
虎子看见一燃烧的窗口中露着张沟壑纵横的脸,显现听天由命的平静。他不及想便一脚蹬掉火舌狂舞的门扇,冲进去将老头儿拉出来,站在街心,向他鞠了个躬,因他超凡的镇静。
赵子仁在燃烧的街道乱窜,想发现一个活口。有架凶残的乌棒向街心俯冲扫射,子弹从虎子背后飞来。老人一把拖翻虎子,坐在他身上。浓烟赶来掩蔽,弹雨嘎然而止,机头拉起,乌棒消失在云中了。
乌棒一波又一波投弹扫射俯冲肆虐!无论其如何肆虐,燃烧的城市中都活跃着那些不死鸟——戴钢盔的义勇消防队的队员们,轰炸刚停他们就离开驻守的要害,离开防空洞口,奔向火海。这天没有黑夜,许多房屋从傍晚燃烧到早晨。
街上已到处有人在走。虎子、赵子仁都累垮了架,焦糊的头脸,布片飞起还似乎在冒烟的衣服,乌黑有一道道红色伤口的双手柱在膝上和垂在双腿中间,坐在路口街沿上发呆。
一个戴钢盔帽的义勇消防队员和一个戴白色黑圈礼帽扎皮带男子抬担架走过。旁边断壁后面有个刚到的男子,他正在废墟中找铲子、铁锹。
同来的秀气短发女子手边有只小皮箱,正坐在废墟上哭。一个发髻精致的老太婆在地上用手和膝盖爬着走,不知她要去哪里,虎子和赵子仁也不知该如何帮她。
较远一幢楼的墙震塌了,三层屋架还在燃烧,像火神的宫殿,透明辉煌。小男孩扛着一两岁的弟弟就站在那里,不知在等大人,还是在等火熄,是他的家?
更远处,一幢炸塌半边的高楼巍峨依旧,骷髅般的门窗直接挽起那边这边的天空。
虎子、赵子仁站起来走,想找到那三个。
下长江的陡崖边是成片烧塌的吊脚楼,这里敌机似乎轰炸不到,存侥幸的老弱妇孺没有跑或无处可跑,灾难来临。他们或从塌楼中伸出只脚,或从瓦砾中探出只手,或将焦黑的半身挂在冒烟的窗台上。
江边几艘涂着英吉利、法兰西国旗防误炸标志的囤船,泊在那里十分醒目,只微有点簸晃,看上去有点像浴火中的凤凰。
一群戴钢盔帽义勇消防队员从木船上提水泼向吊脚楼救火。许多赤膊男人,有的头上裹条毛巾,或将毛巾系在脖子上,将一具具尸首抬来在江边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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