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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雪道:“咋可能?我从县上带来!都是卫生院的。”
但那缎面被盖、花床单、画金鱼的脸盆明明不是医院用品,艾雪因嫌卫生院东西不干净,这些全是她从医生的家里借的,她的否认反而增加了单爱鹃的猜疑。
艾雪又道:“你明天一定来呀!”单爱鹃没说话,低头走了几步,忽然掏出手绢来擦眼睛。
艾雪忙握着她臂膀问:“怎么了,鹃鹃?我知道你们好,所以叫你来陪他。咦,你俩扯皮了?”
单爱鹃一手捏着手绢,一手藏在外衣口袋里不停地绞动。两只大眼睛成了泪泉,她任由泪珠不断线地淌下来,爬满脸腮。
艾雪惊讶地问:“怎么,你们吵架了?”
单爱鹃拭泪道:“哼,能同他吵架倒好啊!能吵架说明曾经好过嘛。我们哪里好过?他呀,他、他是个……冷血动物!”
艾雪尽管也有这种感觉,仍觉得心尖好象被针刺了一样,打个冷噤。单爱鹃忙说:“哎,艾姐,你肯定没有这种感觉,对不起我说错了!”
艾雪脸一沉,想问她“对不起”是啥意思,你说他是冷血动物和我有什么关系?又觉没必要,装没听懂就行了。
因见她一只手始终在衣袋里翻绞,就在外面拍了一下问:“你手上捏了啥东西?”
“我送他的钱。因为他穿的盖的全烧光了,连箱子羽砸了,我送钱给他,他硬不要。不要就算了。”
艾雪道:“那,你就直接买成东西给他。”
单爱鹃揩干净眼泪,抬头很干脆地说:“算了!”
又坦诚地望着艾雪,一对漂亮的大眼睛经泪水洗过,更显得明亮和澄澈,说:“唉,我跟他真的只是一般的关系。我们从没有谈过心,从没有一起赶过场,赶过县城。
“只有一次,我们从清庙回来,船老板故意把船靠得很远,逗他背我上船,没想到他真的来背我,我、我当时好激动!但是我刚站上船,心都还在抖,他就离开了,他还要倒回清庙去有事,他走得飞快,根本不回一下头。
“我在船上望,心想他走拢那堆鹅卵石,走上那道土坎,总该再回头望船上一眼吧,可是……唉,我好难过。我总算明白了他并不爱我,说难听点他、他是在敷衍我,我伤心透了……
“艾姐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没有骨气的人,他现在伤基本好了,我没别的事再也不来看他了,我真心祝你们两个好。杨灵我刚才虽然说了他,但是他有好多优点,而且这世界上决找不到第二个比得上他的男子汉,艾姐你和他好相配!”
说毕她亮闪闪的大眼睛又望了艾雪一眼,就毅然转身而去。
艾雪竟被她最后这两句话打懵了。
这几天其他知青对她的态度也乱轰轰地涌入大脑。今天护士还告诉她昨晚柳石本说了要留下来照看杨灵的,水秀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只见柳石笑嘻嘻的点头,就不再说留的话了。
哼,她现在晓得水秀对柳石说些啥了!这些该死的知哥知妹怎会误认为她艾雪,堂堂的国家干部,竟会同杨灵、同一个知青恋爱?这简直是在故意贬低她呀!
可等她回过神来,单爱鹃已经远去,无论要辩解、要发火均为时过晚。
咦,单爱鹃话一出口就该打回去,叫她到知青中去辟谣,自己刚才发怔的样儿,倒像是对她默认了!
她懊恼地用脚尖踢路旁的草根,又把身边小树的树枝折断了无数,等情绪平静了一些才回去。
这晚上她一直失眠,到鸡叫二遍了才入睡。很快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穿着大红衣裙,戴着盖头,裙裳飘飘,心旌摇晃,像要结婚?
啊我结婚!新郎呢?他是谁呀?他在哪里?心咚咚跳着,红着脸儿偷偷撩开盖头,可越想看越看不清楚。
一群女宾团团围住他,在对他曲意奉承呢,而投向她的目光和笑容都是假意的和敌意的。她恼怒了,心里喊:我是新娘,我才是,你们快走开,快滚开呀!可嗓子发不出声音。
她忽然看清了新郎的脸,长而光滑的鼻子,薄薄的没有笑容的嘴唇,呀!是他,那个冷血动物!那个知青!
这时梦醒了一半,她不甘心仍竭力往梦境里走,但是画面零乱、苍白,已经走不进去……
后来又断断续续地做梦,梦里全是他的影子,有往事的片断,也有意想不到的情景。
他好看的、冰冷的嘴唇向她凑过来,她想推开却又乏力,可是两张嘴唇怎么也合不到一起,只感觉到对方的喘息和嘴里吐出的热气。
后来他压着她使她申吟起来。她醒了才发觉自己一手搁在胸口上,身上还穿着毛衣,胸罩箍得好紧。她赶快脱了毛衣解开胸罩,尽量舒服地钻进被窝,想补补瞌睡。
可脑中一片清醒,她感到惆怅、惊讶,甚至害怕。天哪!这个幽灵般冷冰冰的影子整夜缠着我,莫非我真的爱上了他?
继而又冷静地想,是不是我思想上冷漠他,感情上喜欢他?表面上想要离开他,骨子里在依恋他?从社会地位看瞧不起他,从年轻人这个角度看又钦佩他?
她又反复回味单爱鹃的那句话:“这世上决找不到第二个比得上他的男子汉!”哼,说得太夸张,太过分,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又像有几分道理。
她经过这样一番扪心自问和思索,得出结论,的确,我喜欢他,但是不会爱他,喜欢和爱是两回事。
她复又问自己上次在瘦狼魔爪下解救他之后,他不辞而别了,你很气恼,但是如果只喜欢他而不爱他想他,你为啥又要满城去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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