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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娃当大家的面碰杨灵:“光剩你了,你要栽?”
杨灵有点结巴地说:“队、队长,我病了,明天请假!”
夏梦蝶闹了个大红脸,站着不是,坐下也不是。
老李瞪着陈闻道说:“陈闻道,你这个态度,叫做对四清运动,对破旧俗、立新风有抵触!”
陈闻道吓一跳,但仍不口软,说道:“老李同志,你咋乱扣帽子?罗队长表扬薄膜育秧是四清运动的成果,你当时也站在旁边,听到的!”
老李浓眉一挑,厉声道:“我告诉你,看人要看本质!一两件事情,那只是表面现象!杨灵、柳石本来都是要求进步的好青年,现在也被你教坏了!”
陈闻道火气上涌,回嘴道:“嘿,他两个报不报名,关我屁事!他们自己说,我叫他们不报名的?我哪点把他们教坏了?”
柳石气冲冲地要站起来,被夏梦蝶拖着。夏梦蝶带着哭腔道:“陈闻道!别说了!你喝醉了酒哇?”
陈闻道铁青着脸,冷静下来不吭声了。然后就严厉地说:“杨娃,柳娃,你两个明天都应该栽秧!移风易俗嘛,知青咋能落后?”
又用玩笑的口吻说:“殷队长,秀秀尽叫我笨熊,我个头大,栽秧确实不方便。他两个一个姓杨一个姓柳,杨柳腰杆又细又经得弯,适合栽秧!”
杨灵、柳石委委屈屈,方要说话,老李却道:“暂时不报名了。现在我宣布一队基干民兵的名单,基干民兵留下报名,其他散会。”他就掏出张纸念了起来。
凡搞了四清运动的地方,都要组建基干民兵。此时为了防备美帝苏修的侵略,提出“全民皆兵”,所以从理论上说,农村除了没有公民权的四类分子以外的青壮年都是民兵。
但是全民皆兵只是一个壮大国威、震慑敌人的口号,实际上不可能。
于是就挑选政治可靠、身体强健的人组成“基干民兵”,以求在保卫边防和抓美蒋空降特务的军事行动中,能够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后来又有“持枪民兵”之说,或说这比基干民兵更高级,或说就是基干民兵的同义语。
实际上农村许多基干民兵从未摸过枪,训练就是在晒坝上走正步,做立正稍息等。
这样农村青年大都把基干民兵看得无所谓,只有少数人如地富子女紧盯着它,把它看成是政治待遇,视加入为光荣。
名单念毕,全队青年除四类分子子女和陈闻道外,都榜上有名。于是无关的人就走出会场四散。
富农张朝善的儿子揭发过老子往自家送往队上的肥料里兑水的破坏活动,而且四清以来各方面表现都很积极,是有一线希望的,结果希望也破灭了,哭丧着脸出去。
夏梦蝶和陈闻道都愣在那里。陈闻道本来就担心这件事,但是昨天单爱鹃专门来说过,说公社批了,基干民兵有陈闻道。这也是他今晚觉得腰杆有点硬,敢和老李顶的一个原因。
夏梦蝶急忙走到老李面前,低声问:“咦,你把陈闻道的名字念掉了吧?文件上说,凡是下乡知识青年一律算基干民兵嘛。”
老李偏大声回答:“文件上说的话,都有例外,矛盾有普遍性还有特殊性嘛!上头批下来没有他的名字。”
夏梦蝶也只好提高一点嗓门:“请问上头是哪一级?公社还是县上?”
见老李迟迟不回答,她又细声说:“上头批了他的,是你看漏了,你好生再看一下嘛,不然你给我看。”
“是谁告诉你上头批了的?”
“单爱鹃,单爱鹃从罗队长那里看到的!”
老李恼怒地说:“就算上边批了的,也可以改!说实话,他这种人本来该判劳改,政策作了宽大处理。他不晓得怎么混入了知青队伍!哼,我这里随时都可以报请上边,把他从知青中除名,遣送到劳改农场去!”
留在会场的人都听呆了,不作声。夏梦蝶心头一沉,马上又说:“老李同志,党的政策是重在表现嘛,你咋不看他下乡后的表现?他搞的薄膜育秧,罗队长在公社干部会上都表扬过!”
老李冷笑道:“嘿,你说哪个搞的薄膜育秧?是他?他只会耍嘴皮子!
“听社员反映,他只在撒种那天去了一趟,其余事情一概是小林娃和柳石他们做的,试验田基本看不到他的影子,他还每天在工分簿上记自己试验田的早晚工!哼,他一天到晚躲在黑屋子里头,搞啥子名堂!”
夏梦蝶没话说了,身体僵直地站着,牙齿使劲咬着嘴皮儿,忍住不哭。杨灵和柳石都晓得老李权大,害怕起帮倒忙的作用,都默默地不开腔。
陈闻道起先还在门边站着,听见老李所发的要把他从知青中除名遣送到劳改农场去的威胁,气得发昏,抬脚大步而去。
荒恋
陈闻道自从那次和单爱鹃、杨灵谈话之后,受到启发和鼓舞,遂用恋爱的眼光观察、分析夏梦蝶的言行举止,竟真的有所发现,还产生出奇妙的感受,经常脸热心跳。
他便摘下了冲着夏梦蝶戴的假脸壳,开始用真心去回应她。于是他俩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天地,爱情在萌芽并抽出了新叶。
夏梦蝶取代了水秀的位置,经常给他洗衣、缝补。过去陈闻道看书时,叫吃饭了是丢了书就去的,担心菜要被抢光。现在和水秀关系也改善了,有时吃饭叫几遍还在楼上坐着,夏梦蝶就把饭菜送上楼去。
碰上下雨等原因不出工,她就坐在旁边陪他看书,偶尔还问他问题。她晓得这样会造成他心神不定,说不定他会不高兴,但是她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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