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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后稍远有道土坎,坎上有棵树,他先在树下蹲着,心想钱箱该藏在闺房里面,况铁匠是个跛子,不信他能抱着钱箱跳窗子跑,遂移动地点,守候在铁匠女儿窗外。
很快便从铁匠屋里传来粗砺的叫声、格斗声,接着面前窗户内也有了响动,传出叫骂声,声音不男不女。有收敛的女人呼痛声,很显然是李丽华,她负伤了?
家具、身体剧烈碰撞,电筒光晃来晃去。窗扇“嘭”一声推开,一个矮矮的人影蹿出,一手拎着个包袱,一手提着手锤,上面有黑色的东西在滴,李丽华的血?
白驹叫小和尚跟李丽华一起去把铁匠女儿捆起,他先独自与铁匠周旋,小和尚过后再来帮他。
不料铁匠女儿门关得牢靠,小和尚将门撞开后,听隔壁已打得热闹,就急冲到隔壁去了,不屑于两人去斗一个女的。
李丽华进屋,只警惕门后有人躲藏,不防铁匠女儿正在迎面,一锤差点敲个正着,还是被李丽华闪开了。却被板凳绊倒。黑暗中侠女又是一锤,倒地的李丽华只好以手臂迎之。她趁着李丽华抚臂哆嗦之际,拎着小箱子蹿出。
钱亮猫腰纵下土坎,迎上去要将她扑倒。侠女不慌不忙先回头看一眼,李丽华已爬在后窗上了,正欲跳下,但姿势笨拙。
她便挥动着手锤冲向钱亮,同时“悠——”一声尖啸。怪异的叫声使钱亮耳鼓胀痛,头脑麻木,短暂失去知觉,天灵盖差点被手锤敲开花。
他与李丽华相同万不得已也只能以手臂迎那铁锤,挡隔了一下,血从额角淌下来,糊住了右眼。
没法儿只得蹲下来揩眼睛,然后再用目光跟随察看。
侠女纵上土坎后,便在一段长长的坡路上跳跃和疾奔,发出一连串铁铃般的啸声。她根本没有喊过一声“救命”或“抓强盗”,而只是长啸,远去中她的啸声劈开月波、捣向夜空,惊起树上鸟儿,齐来与她一起合唱。
铁匠屋里电筒光晃动,制服了铁匠的白驹和小和尚正在翻箱倒柜找钱,中了铁匠拖延之计。
李丽华勉强追了几步,就倒回来了,看坐在地上的钱亮,血已经盖住半边脸。
钱亮正在用舌头舔嘴角沛然流下的血,腻而稠,腥而咸,他快意品尝着,盯着远去的侠女。其实,他是在品尝着侠女的啸声,与自然的合奏。
这声音世上很多人都听不出什么来,听出什么来的只会说自己起鸡皮子疙瘩,有像钱亮这样经历的才会为之感悟人生,知道什么叫做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他木木的眼珠上钻孔冒出了一些星星点点。
李丽华虽觉恐怖,仍蹲下了,想给他包扎一下。钱亮这才终于将手一扬——“砰!”
因为面对面,忘了他有枪,久经沙场的李丽华也吓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侠女扑倒在地。她当时腾空而起,才没有穿心,伤在臀部。她爬起来要继续跑,被赶上来的钱亮轻轻踢了一脚,小箱子灰白的钱洒一地,像是纸钱。
她侧卧在钱堆里,月光照着她痛苦怨恨的脸容。
钱亮既已如此,就还是一边观看她扭曲的身体,一边扩张鼻孔。他这时的嗅觉其实已经在起变化,他觉得还不够,从她大腿缝流出来的黑糊糊的液体还太少,嗅到的血腥气也太少。
他喉咙软软的像海绵,像仙人掌,像章鱼的触手,像龟裂的干沟,在吞咽和收缩,这不像前次面对丑女孩时突然钻出只狼,李丽华隔得较远。
他蹲下时腰有匕首,完全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她身上多刺出个窟窿。但他没有,连这念头都没有发生。
李丽华跑拢叫道:“钱亮!你……”
钱亮深陷在孤独与自我膨胀的幻觉中,李丽华的惊叫就像把这个梦游的人击一掌,使他回过神来。
他看一眼李丽华,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女人,真想给她一刀。
家树的婚礼
这天上午,永昌为避免人多招摇,将人马分做两拨去东方家。走路的先到,坐下没多久,骑马的一阵风也跑到了。
家树决定当天办婚礼。秋霞忙用向朱三娘学来的剪纸手艺,剪了几对红双喜和喜鹊闹梅这些,贴在门上和堂屋、新房内。
外面土坝摆几张方桌,土坝边还临时垒了个灶,就在此置办婚宴。灶内柴块子烧得劈劈叭叭,上面蒸笼突着白雾,大小各类碗碟堆在桌上。
客人中有些是太平街上的,当家木去请他们时,说了这突然决定的婚礼是知青提起的,他们听了将信将疑,觉得听的是梦话,但还是来了。
来了见此情景,尤其是东方老汉和浪子,因身体都不好,两把凉椅并放在一起坐着,看上去亲如父子,竟真的像是梦境。
远处坡脚过来一小队人马,中间晃悠着几付担子。众人都道:“来了来了。”
近了时,见这队人无论男女都穿簇新的青布或蓝布衣衫,裤子都是一式的青色大裤脚,头上多数盘着白布或青布包头,只有那几付担子上的东西才红的绿的带有喜感。
有的知妹不解问:“咦,新娘子呢?哪个是新娘子?”
“也不见新郎官?”
有人解释说这是女方先送来的嫁妆,人要下午才到,照规矩送嫁妆后人要隔几天才到的,今回是破例了呢。
午后果然又来了一支队伍,东方家树在前,他后面穿水红衣裳的女子显然是新娘。
知青都叹息现在新娘不兴坐花轿了。有农民说早就不兴了,前几年还有坐滑竿的,也废除了。
知青又道:“那新娘子也该骑匹马呀,马头上扎朵花,骑马总可以吧?”众人笑道哪有女娃儿骑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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