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亮也不说啥,趁自己脸上还映着月辉,笑一下之后,这才走拢蹲在狗娃子身边。
他其实不笑倒好,月光下这一笑,半边脸都塌下去了,犹如在人的心上剜一刀。
幸好是狗娃子,而且浪子有言在先,稳住了。钱亮问:“他吶?火眼……”
“进去了。”
“哈,晓得这家人有搞头?”
“是县、县太爷……嘿嘿!”
“哈,真的?”
“火眼调查的……他龟儿,一会又说,是供销社主任。”
小楼上下两层全是木板墙。“乒乓!”楼上像是罐子、瓶子碰倒了。钱亮心想完了,不由微微张一下嘴。
“嘿嘿,故意的。”狗娃子低声笑。
“咋要故意?”
狗娃子不语。钱亮为了不显得嫩,亦不再多问。
“咕咕!咕,咕……咕咕!咕……”这是猫咬住耗子,从喉咙里发出的闷吼,低沉威猛,持续一两分钟。
狗娃子一直在笑。钱亮颇纳闷,不信这是火眼的独脚戏,想象口衔耗子的大猫,与蹲在桌子下面的火眼,四只绿闪闪的眼珠正互相照射着。
“咳,咳!”有男人咳两声嗽,说道:“猫儿,你衔着耗子了?你不要拖在柜子脚啊!”
接着是女人迷糊的、拖声拖气的声音:“唉,你,起去做啥?”
“我看猫儿衔到耗子没有,我把它撵出去。”
“唉呀,睡倒,冷!我们的猫儿,它听话……”
安静了,男的像听了老婆的劝。
少歇,猫又开始叫:“咕——咕,咕!咕——咕”听去略舒缓些了,不像才咬住耗子那样兴奋,像把耗子拖出卧室去了。
又隔一会,几分钟吧?蹲在墙脚的钱亮感到时间很漫长。狗娃子更耐不住性子,背一直在墙上磨擦,又几次站起来看二楼的窗户。
猫的闷吼声又起:“咕咕……咕……咕”猫把半死不活的耗子玩弄一番后,又衔在嘴里,衔远了。
夫妇俩的鼾声转而清晰如放唱片,一长一短,长的像推车,呼噜噜地不停。短的像推手磨,推一下歇一下。
唉,好一番苦苦等待。狗娃子站起蹲下无数次说:“龟儿,我放火去了!”
钱亮当他说着玩的,见他真要走,才一把拉住:“嘿!”
“老子去放火,把龟儿逗、逗下来。”
“哪里放火?”
“前面,看、看了的,有几堆干柴。”
放火虽是场热闹好戏,可钱亮此刻对猫抓老鼠之谜——也就是火眼的时迁功夫感兴趣,遂道:“再等一下!”硬抓住狗娃子的手腕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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