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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俩去赶场卖羊毛围脖、袜子和手套。几个场赶场日子错开,做生意的基本天天都能赶场,叫做赶转转场。
路远的场娘俩鸡叫就动身,月亮已经西沉,曙光不知在哪,根本看不见路。
有次母女俩到了一个地方,迷了路。小如忽然间找不着妈妈了,着起急来:“妈!妈!你被野狗衔去了哇?”
妈说:“我在摸路!”
小如这才看见妈的一团黑影,“摸路?”她明白过来了,妈在摸鸡公车压过的车辙印子,她于是也放下背篼趴下去摸路,冬天,指尖儿摸得又僵又麻,已经不知道疼。
路被妈摸着了,母女俩满心欢喜,起来走!
后来随着几个男孩先后长成了半大人,可以在课余和假期打零工挣钱了,家里已有几个积累,白婶开裁缝铺的理想已接近。
而这时所有私人做小生意和开小店的生计都嘎然而止,已有的小店都归入了供销社。
白婶被安排进了属区供销社管的水果店卖水果。
后来儿子出事,丈夫更早已“出事”,重重打击,背后甚至被叫做黑寡妇。
然而她在外面毫不低头畏缩,人们远处指指画画,那个卖水果的女人如何如何,近了决无人敢招惹她。她本人成分是“城市贫民”,不骂你个狗血喷头才怪!而且你还要背个欺侮弱者之名。
白婶没有上过学,可朋友熟人中文化层次高的大有人在,恁巧,都是在对方落难时结识的。
供销社开会学习领导读完文件或报纸后叫讨论,无冷场之虞,因为至少有她发言。她一开始针对文件说得头头是道,当话越说越多,便开始走题,无论主持的还是参会的都乐得听她说。
念文件的供销社姓吕的主任知悉她的身世后对她大感兴趣,经常找机会跟她说话,这吕主任却是历次运动中挨整,从市级机关贬下来的。
后升迁当了商业局长,虽然也没有提拔她什么,但友谊长在。婚丧喜庆她都是局长不收她红包的座上客,还往往由她来铺派张罗、主行酒令等。
类似还有民政局下放到水果店的潘仁美,后来当了聋哑学校校长。文化局打成□□的干部尹久,后来当了市博物馆的馆长等。
他们与白婶都成了莫逆之交,而当他们对人介绍白婶时最爱说的是贫贱之交。
媛媛咋变了
杨媛在□□中受伤,跌断了一条腿。这事小如姐姐在信中没有告诉两个下乡知青,还是照报上的口径叫两个弟弟不要回城,“坚持就地闹革命”,主要担心他们回来搞报复。
杨灵在狱中才知道了妹妹的情况。
杨灵从劳改场所释放回来,一脚跨进开着的门,先叫了“妈妈”,接着又喊“妹妹!”
妈接了毛线活在家里打,当时和媛媛在挽毛线。
他扔下行李卷儿,先上前去扶着怎么就变得颤巍巍的妈妈,目光又扫向妹妹。妈只嘟囔了一句“回来了”,便将他向妹妹那里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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