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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我们两个刚才悄悄议论,说秀云贤弟,有点像这个人。浅黑皮肤,瘦是瘦,有肌肉。一米七几高。已经隔了一辈了,都还是像。
“这个王牌飞行员听说有个情妇,或说是某位姑娘,很漂亮。他为此有两个传闻,一个是天天要给她写信,不管打了胜仗回来,打了败仗回来,晚上都要写。
“每封信信笺颜色不一样,三百六十五天,有没有三百六十五种不同颜色,我就不晓得了。
“一个是他将自己的飞鹰徽章,送给这位姑娘。众所周知,飞行员珍爱飞鹰徽章,犹如生命,他因此还受到上峰责备。各位,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银发老人们都听得很专注。
马上有人道:“你说的王牌飞行员,是符坚?”
“正是。”张校友道,“如果真的是他,王牌飞行员符坚,那么我相信此时此刻,符坚一定在这所大厅里,在我们的圈子中间,所以这些连环扣才一个接一个解开了。”
有人便指着一张椅子道:“那里那里,虚位以待!”
本坐得满满的,那人是临时离开了。
有一两分钟,这群老人都感动说不出话来了,有的掏出手帕在揩眼泪。
连对此事不以为然的秀云,都被老人们的情绪感染了,头微微仰着,一脸严肃,目光移动,不知是想看见空间与历史,还是那个王牌飞行员。
刘莺却轻轻一笑,像拨动的丝竹:“嘻,就不晓得他跟杜芊小姐两个,是不是有见面。这个连环扣要是解开了……”
一石击破水中天。老人们啧啧议论,尘封了都一个甲子的故事,还怎么去窥探,哪里去触摸呀!
却从个诙谐老人口中嘣出个笑语:“刘莺姑娘,你话没有说完嘛,这个连环扣解开了,又如何呀?”
“就做吴家的媳妇呀,王牌飞行员的后代,好光荣!好光荣!”
“啊呀呀,你老兄说错了,这事如果坐实了,她怎么叫吴家的媳妇?”
“哈哈,做符家的媳妇!符家的媳妇!”
说话的站起来向吴子牛连连作揖:“莫怪莫怪,我乱说,乱说!”
众人笑道:“这不叫乱说,子牛贤弟若是见怪,他就不来寻这个亲了!你还跟他作揖!”
这里小圈子的议论已告段落,那边大厅还说得热闹。有位满头银丝的校友从折迭椅上站起来,先介绍了自己的履历,他曾在宝岛、新加坡、巴西各大学任教。
然后他用还像洪钟般响亮的声音,跟大家讲方博士上课的情况,说方博士上课基本上不翻开教科书,前半节课滔滔不绝讲他的那套“哲学龙门阵”,将工科和文理科的内容笼而统之,升华到了哲学高度。
还爱讲他的“临床经验”,这是指他留美和旅欧时观察接触到的工程或社会中的实际问题。
往往在后半节课才叫学生把教材打开,说今天的进度是从几页到几页。他认为他写在教材上的,学生应该自己去学,知识在不断的进步,娃娃总有一天要断奶的。
这位校友最后感慨地大声道:“方博士熔铸了中西方教学法的精髓,我至今都还在提倡他的这些观点和方法!”
一阵掌声之后,一位瘦骨伶仃、但精神犹健的长者激动地站起来道:“难得难得,今天有几位校友不怕亮丑!我叫韩叙,是38年化工科毕业的,其时母校尚未迁校渝州。我今天赶来参加盛会,但是不见一位认识的同学,看来我要比在座的都痴长几岁了?”
众人互相望一望,都道:“韩同学应是这里的学长,班级最长,年龄最长!”
他继续道:“我也来讲件自己的丑事。我当年的毕业实习,是在工厂的油漆车间。我因奔祖父丧,请假超过了应实习时数的三分之一,车间吴继光工程师给我实习分数是70分。而学校规定,凡缺勤三分之一者,按8折计算分数,这样我实得56分,不及格,也就毕不了业。
“我当时十分委曲,便去找吴工通融,吴工听我细说原因,也觉过意不去,就找到游校长请求为我更改实习分数。哪知游校长坚不同意。
“诸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原因就在于我舅父便是学校当时的训导主任,与游校长又结为了金兰之好,他们对我的这件事早已统一了意见,照章办事!
后来我舅父说道,当今社会流行的口头禅:没关系,面子事,通融通融。这三句话实在可怕,眼看国家要亡在这种病上了!他又说游校长的口号是:有关系,没面子,不通融!他对游校长的口号是十二万分的赞成和支持的!
“同学们,此事造成了我的两个结果,一是我重读一年于39年毕业。二是游校长的口号也成了我人生的格言,我不怕头破血流,我一生都愿坚持这三句话!”
于是大堂里响起了热烈掌声,连服务小姐们,连那位刚才对吴子牛的悭吝多少有些不满的大堂经理也鼓起掌来了。这经理也许就是一位“通融”的专家呢,但至少在此时他也真诚地受到了感动。
吴子牛指挥众校友坐进几辆大客车,驰向沙坪坝的石门坎。
车先开到了石门大桥桥头,一齐下来,照相,远瞻母校环境,看今昔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众皆感慨,这里原是渝汉路的渡口,学校选址在这里,就因为毗邻中大与重大,且交通也很方便。现在回想,当年汽车靠渡船送过江,这是何等的不便哪!幸好当时的汽车甚少。
却有人道:“我们学校原来是被农民的香蕉林包围的呀,香蕉林后面是松林坡,在松林坡里藏着友邻重大和中大。如今怎么全被楼房替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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