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堆里也爆发出了喧嚷声和女人的哭声。
小刁怪叫道:“二——三——开枪!”
几支半自动步枪同时勾响。杨灵感觉后脑遭到重重一击,炸裂了,爆出无数金星,他踉跄着朝前走了两步,倒在麦田里。
陈闻道疯了
夜壶放两个社员过来,让他们和柳石一起把杨灵抬走。他又逼王昌林叫几个使牛匠来耙这两块麦田,可王昌林也是犟脾气,硬不肯。
夜壶和小刁气得七窍生烟,因见社员们愤怒的眼神,竟不敢动手打他。就派几个会使牛的弟兄驾牛,踩着耙子,吆喝牛在麦田里横七竖八地乱踩乱耙。
绿油油正在灌浆的小麦一片片被压倒、铡断、碾烂,埋进烂泥巴里面去了,发出沙啦啦的哭泣声。
大家惊诧、发呆,瞪圆了眼睛,这种奇景连八十岁须发如霜的老人打出娘胎以来也从未见过的呀!农民们因愤怒、痛苦而吶喊起来了!
王文德、谢华荣等十几个老头、老太婆从人群中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手指着这群凶徒骂:“你们作孽呀!要遭雷打,要断子绝孙呀!”
夜壶和小刁心头发怵呼喊口令,一二十人忙慌慌地站队,赶快溜之大吉。
虽然撤之前脸上都是大模大样的傲然的神气,走时脚板底下都像踩着火。
地头上人走光了之后,陈闻道还独自坐在麦田边发呆。直到听说家里也遭了灾,才慌忙奔回。
只见天井中堆了一大堆破烂,所有衣物被烧成焦糊卷儿,又泼得水淋淋的,犹飘动着几股青烟。
尤使他惊骇绝望的是实验设备和资料:那些玻璃瓶子、陶瓷器皿,有开膛剖肚的,有断了颈折了腰的,有呲着牙咧着嘴的,有手杆截肢脚杆粉碎性骨折的。
一地的药物溶液和粉末,五颜六色,活像剖复后呈现的红红绿绿的内脏。书籍、资料、标本、卡片都烧成了焦糊的卷儿,有的化做了灰蛾儿,在穿堂风中悠悠地飞。
水秀哭肿了眼,犹坐在灶屋门口抽泣。王昌林在这里,告诉陈闻道,已派人到公社去了,公社干部来看了现场,看怎么说。
陈闻道似未听见别人说话。他瞠目结舌站在那里,因眼镜被打掉了,露着两个深陷的眼眶,目光怕人。他突然扑向那堆烧已过半的废物,发疯似地翻寻起来。
三旋也来了,忙也跳下天井:“陈哥,你、眼镜掉了看不见,你要找啥,我帮你找!”
陈闻道嗄着嗓子说:“信信信,信!一个木箱子!”手里比着长宽。
原来他要找高教授写给他的许多信,这些信一律编了号,连同他写给高教授的信件的底稿,都保存在一个小箱子里。
水秀从灰烬中将箱子翻出,已化成了炭,箱内之物仍一层层迭放着。陈闻道扑拢去抓的手却在空中停住了,他依稀看见这些宝贝都是黑黢黢的,意识到它们已经经不起碰。
陈闻道半跪着,手捧着炭箱子,以头撞击,号啕痛哭,哭得上半身陷进灰堆里,王昌林、三旋慌忙去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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