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不知往哪里去好。他又想起碾主那群鸭子,远远看水塘里那群鸭子还在,有几只在塘边理毛。碾主还在待弄他的菜园。小和尚折根两尺多长、指头粗细的树枝捏着,心想怎样才能把碾主的眼睛蒙住啊?
嘿,他进去了,就等于把眼睛蒙住了!我进去放把火!龟儿碾主,他锅灶旁边就有干苞谷芯。那,烧起来了咋办?不得,碾房四周都是水,烧不起来。烧了也是他自己嘛,怪我?
他兴冲冲向碾房走去,小心躲开碾主的视线。经过水闸时看见闸门和进水槽都生着绿苔,再一看,闸门、进水槽、支架,木头全是朽的。他顿时有了新主意,高兴得眯起眼睛笑。
四顾无人,他冒险爬到水闸下面的引水槽上方,伸脚一蹬,水槽裂开了。虽然哗啦啦的流水声依旧,但只过了几秒钟,碾房里面嚓啦啦飞旋的碾砣就变安静了。小和尚刚跑到树后躲着,就看见碾主急匆匆从附近菜园走回来。
随之便是小和尚的拿手好戏。他走向塘边摆尾和理毛的几只鸭子,抬手“刷”一声,细竹竿击中一只鸭头,把鸭子打晕。鸭群来不及下水,“刷!”又打中一只。第三只他是将竹竿扔了,直接掐住鸭颈子。
本来知青都有好兔不吃窝边草的信条,小和尚慌忙脱衣服裹鸭子,一边四顾,自言自语说:“碾主,老、老子今天就对你不起了,我换鸡蛋说了是给月母子的,你多添一个都不肯。
“我一槽谷子在你这里碾成了米糠,害得我当赔匠!我偷来又不是自己吃。”
小和尚用衣服裹了三只鸭子,走回蜗居。
他站在里屋门口,神气地拍了拍怀中的包裹:“嘿嘿,补人的!”
林芬用手拐把身子撑起,从形状猜到那不是鸡就是鸭,害怕说:“你,有人看见没有?”
“嘻嘻,看见锤子!”
“不行,你在这里炖,你拿到你组上去……”
“我组上炖,你想嘛,那还端得过来唢,那还有你的!”
“那咋办,这里……”
“林芬,你怕对门看到唢?我把门关起炖嘛!”
关起门炖有何用,满院子的鸭子汤香!不要哪家找上门来,顾不得了,吃了再说吧!
另外尽管民间说要老母鸡才“发奶”,鸭子是清热的,产妇不宜,林芬也同样抛诸脑后了。
因为不逢场,柏舟街上的店铺门口只有麻雀在跳。长江背一挎包米,在街上逛了两个来回,幻想着街边会有轻声呼唤,或暗中招手,或有人来拍他的挎包,碰他的肩膀,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逛一阵他便有些焦躁,坐进一家茶馆,边喝茶边打量其他喝茶的人,寻找交易的机会,同时想着给儿子取名字。
正好这时来了几个知青,得知他的苦衷,就在茶馆里帮他把米卖了——就卖给茶馆的老板。但是这闲天又到哪里去买鸡呀?又是这几个知哥帮他出主意,说发奶鲤鱼最好,你到鱼坝去买鱼呀!
原来这金河上,冬春两季河上都有生产队拦的鱼坝,即用木桩、竹帘和鹅卵石将河拦断,边上留个水口,鱼只能从水口过,却在水口底下安了能吸水的木桶和竹篓捉鱼。
他依言去买到几尾大鲤鱼,及半筲箕小鱼虾。当他赶紧提回去时,小和尚正在小院里有滋有味啃鸭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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