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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步入了幽静,竟觉他脸上的笑容还在,死了的笑娃还像活着似的在笑。
这样过一阵后,人群中才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哭声。孙猴走到一边大声擤鼻涕,然后就离开了,都晓得他一定哭了才不肯过来。
孙猴在喻小泉死那次眼泪长淌,他走开不是不肯再当众哭,而是想到笑娃是不是话还没有说完,要跟他单独说几句。
因笑娃的遗言,好友间发生了激烈争论。有的主张把黄兴虎处死,有的主张先把他抓来,在笑娃灵前请罪,再说别的。最后抓来请罪的主张占了上风。
除了抓黄兴虎外,永昌在纸上另外还写了几个名字,有农场周书纪、公社曹秘书,及县安办主任等数人,大家一致赞成。
抓周书纪、曹秘书容易,安办主任在县上关牛棚,也是手到擒来。只有抓黄兴虎要费些周折。
奔袭燕子岩
黄兴虎纹革初期批斗放回后,就躲到位于金河流域凯风镇以南几十里的燕子岩去了。这里是流域的一个峡口处,地方偏僻,交通不便。
农民在过去常遭山上下来的劫匪光顾,故农民都很凶悍,除了地富分子外家家都有猎枪、梭镖、砍刀。
纹革风起,外县有伙知青四处游荡,批斗地富分子,说“批斗”实际上是抢劫。他们听说燕子岩富得流油,兴冲冲前往,不料刚进村就中了农民的埋伏,头破血流狼狈逃窜。
有此前车之鉴,凯风农场知青因早想抓他来斗,把具体院落都摸清了,又一直拖着。
此次农场人马分做数拨,分头抓人,孙猴去燕子岩。孙猴最亲近的是六指,这次因六指要带领一拨人,他点了浪子、小和尚两个。
众人说就你们三个?至少要去十个!永昌道:“要是来硬的,去十个也没用!人少好,免得打草惊蛇。”
只有花枪仍坚持要去,他道:“猴哥,我等于帮你们带匹马去,我到了在外面帮你们照着马,等你们,然后我骑的马就把黄兴虎驮回来。”
浪子、小和尚素与花枪不睦,小和尚道:“你挨!你的马拿去驮、驮黄兴虎,你走路回来呀?”
众人哄笑道:“花枪,你的鬼话连小和尚都不信!”
花枪瞪眼道:“嗯,老子为了先揍他几砣,宁愿走路回来!”
此去燕子岩有四五十里。这天是农历月中,月亮刚出,孙猴、浪子、小和尚和花枪便骑马出发。浪子提杆冲风枪,一路上却用衣服包着背在背上,孙猴和小和尚都是手枪,各揣几枚手榴弹。
他们下山后如果走平阳大道,必然要穿过一些村庄,因这段时间不平静,为了不惹事,就沿河滩走。
此地良马为山地马,矮小但体力好、速度快,缺点是不惯涉河,见水即惊。这样一路多岔河和水沟,及芦苇丛等,不断要下马来牵着马走。
这季节通夜刮南风,马顶着风走,所谓“牛走顺风,马走逆风”,正好。回来就不妙了,但风也许会停。
走到燕子岩下鸡才叫头遍。他们在河滩找背静有水草的地方,插好专用的小木桩,马就拴在木桩上,花枪守在这里。孙猴等三人登上一道丈多高的土崖,再走约一里路,就到了位于山脚的燕子岩。
黄兴虎住处在村寨北端,月光正照着后墙,这里有扇小窗,窗扇半开半掩。孙猴先探头看了看,然后小和尚也看了看,嘴里嘟哝:“珍珍……”
原来他看见了搁在窗前小桌上的一面小圆镜子。孙猴拳头在他背上一擂,小和尚遂掩口。
小和尚、珍珍那次在瓦窑碰出了感情火花,后来小和尚解放了,两个每次碰见,无论何处,人多人少,都要站一会儿。这被人看出,“珍珍喜欢小和尚”就流传开来了。
三人在墙角处站定,孙猴对小和尚说:“我和正勇从前面进去,抓黄兴虎。你的任务就是珍珍,你从后门进这间小屋,把珍珍的嘴蒙住,不准她嚷出声,要防那边的邻居听见了。”
小和尚道:“啊,我去蒙她的嘴?我咋蒙?”
“我不管你咋蒙。”
这方习俗夜不闭户,但黄兴虎可能例外。孙猴和浪子看小和尚去推门,没有推开,在轻轻拨门。二人赶快来到前面,前面正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孙猴轻轻一推就开了。
孙猴觉得诧异,但此时哪容多想,二人马上扭亮电筒冲进去。两道八方扫射的白光很快汇合于一点,白光所指的女人同样也一动不动。
黄兴虎老婆一人坐在床上,下半身盖着的,上身一件单衣只笼进了一只衣袖,手把那边衣襟扯过来掩着胸口,脸朝门方向望一眼马上转开,神情与其说是惊惶,不如说是麻木。
孙猴上前将被子撩起一掀,纸似的飞往一边,女人尖叫了一声。孙猴电筒又去照了门后和床脚,对女人道:“喂,我们找黄社长,就是接到农场去批斗一次,又不打他。他到哪里去了?”
“他出去几天了,到县上去了。”
孙猴恶狠狠道:“你说老实话,不然割你的喉咙!”
女人不语。孙猴道:“你不准叫,叫,就把你房子烧了!”
找绳索把女人的手拴住捆在床上,嘴里塞根苞谷芯。
浪子早去隔壁灶屋、猪圈屋转了一圈,连灶屋、猪圈横梁上搭的木板都翻上去看了,哪有黄兴虎的影子。
浪子将里屋的门用肩头轻轻一顶就开了,进去只见一屋月光,后门开着,连小和尚、珍珍也不见了。
这幢房屋前面是个菜园子,围着低矮的木栅栏。孙猴从屋里轻手轻脚出来,蹲在菜地里,观看四周。只见菜地里冒出个人头,一张黑脸慢慢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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