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将军您不是鲜卑人吗?怎么汉话说的比我还溜,还拽文!”高金龙龇了龇牙,“我哪能跟薛大侠比,薛大侠振臂一呼,上万游侠儿齐齐回应,像我们这样的小喽啰,连凑都凑不上前去……”
他心中没了希望,反倒破罐子破摔。
“今日冒犯了将军是我有眼无珠,要杀要剐,您看着办吧!”
这个时代的人十分朴实,朴实到贺穆兰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地步。
如果搁在后世,有一个人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是中央军委的某某某”,你第一个反应一定不是“久仰大名”,而是“真的假的?身份证拿出来看看,□□呢?其他证有没有”之类。
至于“要杀要剐”这种话更是没弄清对方是谁之前更是提都不会提。
然而贺穆兰曾经很多次报过自己的名号,从未有人怀疑过其中的真假,除了有一次地方闭塞不知道花木兰是谁,其余时候都得到了让人满意的效果。
这是一个还相信“千金一诺”的时代,也是一个注重荣誉,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的时代。
也许这个世道确实有很多让人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却比后世要大的多。
大约就是这种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让贺穆兰每每感到沮丧之时,又能迅速的振作起来。
听到高金龙的嘀咕后,贺穆兰忍不住一笑,用脚尖踢了这个惫懒的家伙一下。
“我阿爷阿母都随我回到京中去住了,我家是军户,因为迁徙到南方耕种荒田有功,被赐了一百亩地,我长期在军中打仗,家里的田地都是我阿爷请乡人帮耕的,如今阿爷也去了京中,恐家中的田地就这么荒芜……”
贺穆兰看着眼神里突然闪耀起不敢置信之色的高金龙,带着笑意说道:“你家田少,我家田多,你我两家又都是侨居梁郡之人,合该互相照顾。我给你写上一封书信,你拿着我的书信回到乡里,和当地的鲜卑大人报备,便替我家照顾那百亩良田吧。”
“此话当真?我……我种不了这么多的地啊!”
贺穆兰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愿意救大和尚,可知心眼不坏。我和你在此结识也是缘分……”
慈心闻言微笑着摸了摸胡须。
他不知道后世“我们有缘”都已经被用烂了,在这个时代,除了出家人和信佛之人,还是很少有人用“缘法”这样的句子。
然而慈心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贺穆兰伸到面前的一双手给弄的僵硬住了。
“我知道你种不了这么多地,我有办法。”
贺穆兰一边说一边对着慈心伸手。
“大师,还我钱,我有正经事。”
其色严肃无比,再无笑闹可言。
慈心摇了摇头,从内衫的口袋里掏出散碎的金银,满脸可惜地道:“你们这些罪根啊,我还没有能渡化了你们,你们就要被这凶神恶煞给拿回去了。须知人间多少烦恼都是由你们而起……”
贺穆兰劈手将钱袋抢走,戏谑地说:“我是凶神恶煞,所以不怕这罪根,慈心大师德高望重,更不该被这些罪根沾染才是。”
“贫僧不过是想要把市集里那些奴隶买下给放了,为施主做一场善事,添些功德。阿弥陀佛,是我和他们缘浅。”
贺穆兰闻言笑意更甚。
“那正好,这场善事还是我亲手去做吧!”
高金龙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贺穆兰,又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慈心大师,似乎觉得这两个人都怪怪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满脸迷茫。
贺穆兰低头望向高金龙,眯着眼说道:
“你跟我来,等会儿我们还要立个契约。”
***
贺穆兰带着慈心大师和高金龙去了秀安县的市集,找到了那个卖奴隶的陆牙人。“
牙人”便是官府报备过可以进行“和卖”人口的贩子,收益的一成要交给官府,属于贱役。
那陆牙人原本已经对贺穆兰会回来不抱希望,猛然间看到她带着白天来过的一个僧人和一个浪荡儿去而复返,心中就升起了不少的希望。
他殷勤的招呼他们,尤其是贺穆兰,指了指身后的七八个高壮汉子,试图让他们知道现在这些男人有多热销,早上还有二十个人,现在卖的就剩七八个了。
“这些都是被挑剩下的吧……”高金龙不以为然地咂了砸嘴,惹得陆牙子一僵,不知道该回什么话才好。
而他身后的那些男人跪了大半天,有些已经支撑不住了,换成各种姿势困顿在那里,显得更加落魄而没精神。
“这八个我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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