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予安是为救自家兄长不幸坠崖的,若换做从前,叶鹤衣获知他可能因未知之法幸存,肯定会迫不及待将喜悦之情分享给叶鹤书知道。
然而联想到兄长这段时间一意逼迫她修仙的态度,甚至说出晏予安是阻碍她人生绊脚石的偏激言语,她便掐灭了向兄长报一声平安的想法。
山崖上未有缺失的防护,距离兄长声称坠崖处很远的外袍,虽然可以解释成兄长在目睹晏予安坠崖后将防护补上,外袍则是被风吹至其他地方,但终究在叶鹤衣心上投落小片的疑影。
她一边暗自唾弃自己怎么能对兄长产生怀疑,一边却又驱散不了心中古怪的感觉。
唇线紧紧绷直,她压抑住没有明确证据的疑心,垂首回到叶家庄内。
叶鹤书碰巧出门,没在庄上,她无需面对他口出的恶言,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头脑出现问题的兄长外出,将晏予安的外袍叠好收进箱子里,在屋里略歇了一会儿便坐不住,寻到管家问起叶鹤书的去向。
管家叹息着答说:“姑娘未在庄上不知,庄主前些时候病着,一连多日没有去田垄看便罢了,至痊愈时仍懒于动身。现在正是春忙时节,庄主不在,积压了不少事无法处理,我提醒着催促了他好几遍,他今日才不耐烦地乘上轿子去往麦田看看。”
“哥哥连田地都不肯去看了?”
叶鹤衣惊讶得长睫颤动,觉得很不可思议。
自从他们兄妹二人来到蕙县,叶鹤书的多数时间就都花费在田地上。
初时他的勤劳是为了让麦田能有更多产出,积攒下家产,予妹妹更好的生活条件。
后来庄园的一切都步上正轨,雇佣到足够多且得力的佃农和帮工,作为庄主的叶鹤书仅需要偶尔视察田地,也仍然不肯终日在庄上歇着。
叶鹤衣劝过兄长不必日日往返在庄园和田地之间,太过辛苦。
可兄长却言习惯了忙碌耕耘,如果不能每天确认作物的生长状况,反而会心中一直惦念,焦躁不安地忧虑情况。
因此除非需要卧床养病的时候,叶鹤书只要能下地,都会日日风雨无阻地前往田地查看。
——怎么兄长现在不仅性情变了,还连习惯也一并改了,一年中田地最重要的春耕竟都懒于管了,需得他人一再催促前去看。
叶鹤衣困惑不已,刚想向管家询问更多细节,好比照兄长还出现了哪些自己不清楚的改变,忽然有一位通常随侍在兄长身边的下人大声喊叫着“不好了”,一路奔跑着急急来找管家。
见她同样在府上,顿时如发现救星一般,连忙拜到她面前,禀道:“姑娘快去看看吧,田里的佃农和帮工们把庄主给围住,要对庄主动手呢!”
叶鹤书为人厚道,行事公平,给佃户与帮工们的工钱很足,也常设身处地地体贴他们的情况,极少同他们发生矛盾,怎么忽然间竟招来人要对她动手呢?
担忧兄长的状况,来不及仔细询问下人发生了什么事,叶鹤衣当即让他在前带路,领她去往事发地。
田间,小麦的幼苗大都已经插下去,远望翠绿一片,正是生机盎然的景象。
然而被人群围拢在中间的叶鹤书却正无所顾忌地踩踏在几株脆弱的幼苗上,将麦秆踩得糜烂,陷在泥土里。
他不在意幼苗,自顾嫌弃地瞧着他自己袖袍处沾上的泥泞,神情不悦,偶尔视线扫向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人们,目光中也写满不屑。
明明知道自己是来到田间,他竟是连衣服都没有更换成易于劳作的短打,就穿着大袖长袍,必然是根本没准备下田。
也不知他袖上那些泥是如何沾上的。
叶鹤衣赶到地方,发现气氛不太对,便颦起眉,移目至人群最前、满面怒火的青年身上。
她并不熟悉全部佃户帮工,却认出他是附近佃户中颇为出名的袁家五郎。
袁家并非没有田产,只是家中子嗣太多,要平均将田产分到每个人名下,就显得少了。
袁五郎心气高,懒得与他的兄弟们仔细算计如何瓜分家中田地,干脆离开家,租用他人的田地耕种。
花了几年时间,凭勤奋攒下不薄的家业,迎娶了到自己心爱的妻子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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