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一颗失望的心,樊刚沮丧地走出检查室。黑妹在外早已等到不及了,她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情况?”樊刚不耐烦地说:“到车上再说。”
已是十一点半钟,车在外面被烈日烤了一个多小时,车里热
浪逼人,但怕碰见熟人,樊刚不敢等车降下温来再走,他把空调开到最大,驾车和黑妹离开了妇幼保健院。方向盘烤得灼手,使樊刚无法正常操作;他只好把车停在一个停车场。因为车窗上贴着一层黑膜,外面的人从车左右两侧看不见车里是否有人。樊刚把医护的话讲给了黑妹,黑妹默不作声,眼泪开始吧嗒吧嗒落下来。樊刚伸手为她拭去泪水,安慰说:“事以至此,只好再等待一个多月了。”黑妹哽咽着说:“你别管我啦,我要回老家。”樊刚生气地说:“回老家,回老家能解决问题吗?你不是让你的父母生气吗?听我给你安排,一切都会好的。”
樊刚带黑妹去了一个很偏僻的饭馆儿,他俩又找了个安静自在的位子坐下。樊刚做的第一件事是给他自己的快餐店大堂经理候小杰打了个电话,安排他守岗敬业;第二件事是根本没看菜单,便熟练地说出了几样菜名。
“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儿?”黑妹问,“而且是带一些喜欢你的女孩儿。”她用一双疑惑的目光盯着樊刚。
樊刚说:“你太高估我啦,实不相瞒,我曾经有过一个关系很不错女孩子,我们经常在这吃宵夜,后来我们分手了,除此外,就是你。”黑妹说,“你很坦率,坦率的男人值得信赖。”很书就菜上来了,一盘炒莜面,一碗土豆粉烩菜,半斤鲜虾两吃,一条竹笾鲳鱼。樊刚给自己要了一杯燕京生啤,给黑妹要了一小盒古城酸奶。面对此情此景,樊刚睹菜思情,想起了小花,小花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呢?是不是很短的时间内已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女子,是不是正寻找对象……如今物是人非,坐在他对面的已是另一位让他心动的女孩。新情旧梦一起涌上心头,令樊刚感慨万千,没有一点食欲。黑妹发愁的是肚里的孩子,菜到了嘴里嚼来嚼去咽不下。
“怎么办?”黑妹问。
樊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只有等待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后便会有结果。他敷衍黑妹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怎能让尿憋死。现在的高科技处理个小孩简直是小菜一碟,你只管耐心等待,一个月后我和你再去检查。”
“那只好这样啦,你也快吃点菜,别为我的事发愁。”黑妹见樊刚情绪不佳,安慰说“到时候你别再陪我到医院,让老板娘陪我去处理就行。”
“我是那样不负责任的男人吗?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在现在的社会里,这算什么事呢?”樊刚嘴里信誓旦旦,心里却在发虚。他大口地喝了半杯生啤,无法镇静自己的情绪。
他又烦燥地想起了远方的小花。
十五
小花的家在郊区一个叫李庄的村。李庄村百十户人家,零零散散分布在半山坡上。在李庄村的南面,便是近几年红遍天下的太行大峡谷。太行大峡谷绵延几百里,贯穿山西河南两省,近几年旅游资源的开发为峡谷里世代生活的人们带来了很大变化。因李庄村附近没有一个可观的景点,所以受宜不大。村民们为了生活,只好外出谋生。男人们或去城里蹬三轮车,或到煤矿下窑,或去建筑队当小工;女孩们出去多是干些服务行业,干几年后回村找个对象结婚生子,从此便被困在了家里,聪明一点的女孩子有的学了理发、裁剪等手艺,仍在外谋生,貌美一点的攀个有钱的男人成家便会从此脱开这穷乡僻壤。令全村人预想不到的是小花的回村,在村民们的眼里,品貌俱佳,又念过初中的小花一定会留在城里摆脱开这个小山村。但小花确是回来啦,她回答问她原因的人说:“我怎么能不回来呢?父母年龄越来越大,我也该给家里找个能干活的人啦。”村民们便说:“这女娃真明理,没有忘了本,会心疼爹妈。”但谁又能理解小花的心呢?
乡村里夜生活十分贫乏,男人们顶多是喝点酒,女人们总是三五成群端着大碗聚在一块边吃饭边唠嗑,吃完饭一散伙便回家洗锅上床睡觉。小花已经习惯了城市里的灯红酒绿,一下子难以适应这乡村生活。同龄的女孩子们打工的仍在外找工,在家的多以嫁人。所以她感到十分的孤独,夜晚总是早早地躺在床上,透过窗户望着天空的月亮和星星想以前与樊刚度过的时光。她实在想不通,明明知道与樊刚不能长相厮守,为什么还要与他发生关系并陷入太深呢?明明知道樊刚不可能与梁叶离婚同她结婚,她与樊刚注定是一个美好的开端,恩恩怨怨的过程,痛苦的结局,她为什么要与樊刚相处两年多呢?泪水一串串地打湿了枕巾,往事历历在目碎人心肠。小花苦痛难捱,便想着天一亮就去乡里邮电局给樊刚打电话,向他倾诉心里的苦,但天亮后,她又没有了勇气。既然已经分手,已经伤心,为什么还要加重痛苦呢?如果没有姐姐的出嫁,小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再次返回城里,即使不能与樊刚和好如初,她也会凭自己的能力再找一份工作。
小花姐妹两个,家里没有男孩。按农村的习俗,应该由长女招个上门女婿为儿。但父母拗不过大女儿,嫁出去了,这样,传宗接代的愿望只有等小花来实现了。小花初中刚毕业才十七岁,媒人婆把小花家的门都给踢破了,父母也为小花结婚的事心焦,唯恐她在外面找个对象远走高飞断了香火。但小花以不想找为由一概不见,父母急得没办法。有一次村里媒人婆介绍了个很不错的男孩,这男孩与小花同岁,家里弟兄3个,排行老二,相貌也不错。那时小花还在樊刚的快餐店当大堂。父母便领着媒人婆和那男孩到城里找小花。樊刚还专门在城里最豪华的太行山大酒店设宴请了小花的父母,樊刚席间尽数小花对他生意的支持。当说到小花婚事时,樊刚主动退场。那时候,小花已与樊刚处在热恋之中,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找对象。她生气地对父母和媒人婆说:“我不找,不找,你们别给我找对象,我才十八岁。”她全然不顾在坐的那个男孩是什么想法,她气呼呼地说:“如果他愿意,就等我两年。”父母只好让媒人婆领那个男孩子出去。然后开始责备小花说:“看,你来城里才几天,怎么变得和牲口一样。你不愿就说,何必那样面对面伤害媒人婆和那个汉子,人家要不是因为家穷才不会上咱门上呢。天下那个汉子愿意改姓做上门女婿。”见父母是真生气,小花便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很认真地对父母说:“爹!妈!我想过两年再找,你们应该知道,一旦我结了婚,这辈子就栓在了家里,栓在了咱们那穷山坡上,你让我在城里再痛痛快快活上两年吧!”父母也理解小花心中的苦,如果不是大女儿不听话,他们是决不会为难小花的。事到如今,也只好随着小花的性子来。
小花这次从城里回来,村里传开了她不再出去打工的消息,媒人婆们又开始登她家的门。这主要是因为小花的家境在李庄村算上层,父亲承包的果园近两年丰收。况且小花的品貌在方圆十里内是挂号的,是有名的村花。而生活在这周围十几里内的男孩子们找对象很不容易,首先要盖五间新房,然后还需要三到四万元的彩礼。所以,许多家境因窘,兄弟又多的男孩子都不得不选择做“倒插门。”来解决自己的婚事。在媒人婆介绍的男孩子中,又一次提到了一位叫李兵的男孩。
“小花,那个赵屋村的李兵,人家等你两年啦,听说你不出去打工了,非要让我牵线找你哩。”媒人婆说。
小花心里不禁一震,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戏言竟然真有这样傻等的男孩子。她已经记不清那男孩的长相,只记得个子要比樊刚高。但她又想,媒人婆的嘴,是大海的水,无边无垠,现在天下哪里还有为一个女孩而戏言等待两年的男孩子。她说:“鬼才相信他呢?说不定他是没找上或者是已谈过好几个对象啦 。”
媒人婆一听,急得直跺脚,说:“小花,别兔枉人家,你可以私下里打听打听,人家李兵是真喜欢你哩!要不人家早娶上媳妇啦 ,何必等你两年再落个倒插门。”
小花没有再吱声。
两天后,媒人婆真把哪个李兵的男孩给领来了。李兵长得五官端正,胖瘦适中,古铜色的肤色,身高约米左右,穿着一件新衬衣,一条时下在城市里比较流行的灰色休闲裤。但有一个最大的缺点,牙齿因抽烟醺得黑黄。按李兵的外表,在农村应该是比较优秀的男孩子。尤其是“倒插门”,能摊上一个本地人,长相又不错的男孩很不容易。小花的父母十分满意,在两年前他们就相中了李兵。小花的心里却拿不定主意,因为樊刚占据了她的心,她始终拿李兵同樊刚相比较,这又怎么能去比较呢?她也深知不可比,却总是觉得和李兵这样没处世经验的男孩在农村生活一辈子不甘心,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她和李兵两人坐在东南边两间房时,她默不作声,李兵也显得一副窘态。小花站起身给李兵倒了一杯水,李兵慌忙起身接住。然后放在茶几上,小花本想问问李兵近两年在干什么,问问他的家庭情况,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总是提不起兴趣。在李兵眼里,小花是天仙,自己要是能攀上这样一个人做老婆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虽说“倒插门”不好听,但凭自己的家境,什么时候才能盖好房子攒够3万元的财礼钱呢?所以一见小花,自己便自小惭形秽,感觉配不上人家,心咚咚直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态,他从口袋里拿出烟、打火机,抽出一支,准备点燃。没想这个动作惹怒了小花。小花说:“你要是想来我家,就必须戒掉烟,我们家没有吸烟的人。”李兵一听,慌忙把烟、打火机装入口袋,结巴着说:“不……抽,从今天……开始。”见李兵慌恐的样子,小花又为自己的霸道而自责,她不想再把这尴尬的见面仪式进行下去,便对李兵说:“咱们今天就到这吧!让我好好地考虑几天,如果我愿意,我会让媒人告你的。”李兵一听,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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