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做情人 作者:老西
引子
午后,轰隆隆的雷声一阵紧似一阵闪过,拇指甲大的雨点开始从灰暗的天空落下,咂在地上噼啪作响,一霎那的功夫,一股股挟着尺把长绿玉茭苗的黄水从周围山峦涌到一条条山沟沟里,倾泻而下,汇集到村边的河道里,汹涌翻腾着向东而去,汇入南河,再汇入黄河。这样大的雨会把长势正旺盛的青苗毁掉的。一辈子以种地为生的老农们望着窗外的暴雨心急如焚,一个个不知所措地在屋里直跺脚。从没尝过灾荒年滋味的年轻后生和姑娘们三五成群,打着花伞走东家串西家寻僻静宽敞的地方玩纸牌打麻将,再大的雨也下不到他们心里。
暴雨足足下了两个多小时,神使鬼差似地,随着一阵阵挟带山野凉气的风吹过,厚厚的乌云褪到了东南,西北方向露出了澄蓝的天和黄灿灿的太阳,虹云片片,天地间一片清明。六月的天,忽晴忽阴。村里的人们纷纷涌到村边去看已快漫过石岸的河。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却如音速那样快地传遍仅有百十户人家的南坡村。这消息最初是由几个到河边石岸上玩耍的小孩子传播的。他们几个每人拿着一根顶部带钩的竹竿在河水里捞东西,突然发现一个大呢绒袋在河水中翻滚而下,几个小男孩便一起钩上了岸,本想有点意外发点野财,没想到刚解开拴袋口的绳结,几个小孩先是“呀”了一声,然后一个个目瞪口呆,脸色煞白,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具骇人的骷髅,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们被吓得扔下竹竿,四处逃窜。大人们闻讯匆匆赶来。一会儿便围了一群,有懂法的早已骑摩托车去乡派出所报了案。村民们你一言我一句议论猜测着这具尸骨的来历。约半小时后,派出所的吉普车鸣着警笛急驶而来。民警们下车后先让村民们退后,保护好现场,又过了十几分钟,两辆鸣着警笛的桑塔纳轿车也沿崇山峻岭间的山路驶来。南坡村的几百号人都被这气势、这场面震住了,一个个屏神静气,不敢吱声,只有河水发出的哗哗声在四周飘荡。派出所刘所长给村民们介绍说县公安局刑警队王队长带队赶到现场。
王队长下车后目光朝人群一扫,亮着嗓门说:“大家不要慌,更不要怕,现在我开始整理这麻袋里的尸体,如果有人发现什么东西能证明死者身份,现在先不要声张,随后在我们调查时反映。”言毕,王队长和同来的几名干警迅速戴上口罩和长袖胶皮手套,又从车里拿出几个精致的大塑料袋,开始蹲下身动手整理呢绒袋里的尸骨。胆小的人早已退出人群,不忍目睹。一些见多识广的老人已从头颅和骨骼辩别出这是一具女人的尸骨。很快,零乱不堪的尸骨分部位放到了几个塑料袋中。民警们又在袋里翻找了一下,取出一串钥匙,在拎起往塑料袋里放置的一刹那,有位村民禁不住“啊”了一声,立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位村民叫王大顺,他冲出人群,跑到取钥匙的那名刑警队员身边,抢过钥匙,先是瞪圆双眼盯着发锈的钥匙环上套着的一只红色塑料小金鱼,然后双手颤抖,嗫嚅着说:“这…是……我……女儿……这……是……我……女儿的……”说着说着已昏死过去。干警们赶忙把大顺放在地上做人工呼吸。霎时间,村民们吵吵嚷嚷,纷纷涌上来想看个究竟。干警们急忙阻挡大家,并告诫说:“谁挤上来破坏了现场,谁就是嫌疑犯。”这一招还真凑效,人群复归静寂。不知谁已通知了王大顺的妻子和邻村的大女儿、女婿。他们哭着朝河岸边跑来。
干警们赶忙把尸骨和遗物全部放入几个呢绒袋里搁入桑塔纳的后箱,拉着早已痛不欲生哭喊女儿和妹妹的王大顺全家离开了南坡村。
村民们呆立在河岸边久久不肯散去,你一言我一句地拉扯着王大顺的二女儿王婧。
“她不是一直在外边打工吗?”
“是谁害死了她呢?”
“是不是大顺弄错了,王婧怎么会死呢?”
“不会,不会,她不会死,我看这老俩八成是哭差了,还不知道是替谁流泪呢?”
“这大河冲下个死人,一点线索也没有,这案件怎能破得了呢?”
“千万别是王婧呀!这娃生得美,见面总是不笑不会说话。”
“别乱说了,人家王婧去打工去了,怎么会死呢?”
……
一
樊刚是一家快餐店的老板,这几天有一件心事搅得他茶饭不思,愁眉紧锁。日常喜欢说笑话逗老板乐的服务员们私下里猜测着老板的愁缘,都估计说老板肯定与妻子又吵架了。服务员们的猜测有一定根据。樊刚与妻子结婚已经十几年,久婚不育,膝下无子女,两口子经常因此而吵架。虽跑遍大江南北,大小医院甚至江湖郎中都看过,愣是没个结果。医生说他俩真是一对冤家,一个是那种液体里含精子量少,一个是子宫后置,怀孕的几率很小。但这次服务员们猜差了,樊刚是在想一位刚刚认识的歌厅小组,那位小姐回老家去了。
这是一个周末,属快餐店生意的清淡日,傍晚时,樊刚独自一人坐在店里饮着一杯青岛生啤,想着自己的心思。盼望着自己的手机响起,但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却不是她此刻最渴望的人打来的。樊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心神不定地去想一个歌厅小姐,樊刚开始回忆他与这位小姐的短暂交往。
那是一个傍晚时分,樊刚和几个朋友闲得无聊,大家一致建议找个地方吼几声,卡拉OKOK,便驱车进了离快餐店不远的东方歌城。在一个个OK厅的门口,一群群的小姐们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用勾魂的神态审视着三五结伴的男人们。樊刚在朋友毕君的怂恿下,走进了据说生意十分火爆的春梦歌厅。春梦歌厅的音响一般,小姐们却一个个极具魅力。陪樊刚的是一位长相温柔恬静女人味十足的女子。樊刚像以往一样,极其礼貌地邀她跳了几曲舞,然后便开始亮嗓子吼了几首歌。间隙,樊刚问她说:“小姐什么地方?”“本省”,“今年多大?”“你猜猜?”樊刚借舞厅闪烁的灯光望着她黝黑的肤色,略显鱼尾纹的眼角,猜度了一番说:“23左右吧!”“哟,算你猜对啦!”她灿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樊刚牵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正准备把话题深入,却接到快餐店领班打来的传呼,说妻子找他有事,速回快餐店。
“真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要走一步。”樊刚说。
“欢迎你下次来玩。”她说
“一定!”
樊刚向其它朋友道别后,起身离开,陪他的那小姐送他至歌厅门口。樊刚从第六感觉里感觉眼前这位稳重不善言辞的女子有着一种浓浓的味道,值得他去花费一番心思。临别时,他附在她耳边说:“听大哥的话,这几天少干坏事,等下次来了好好陪陪我。”说这话时,樊刚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热,有种羞愧难当的感觉。但她并没在意,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里,樊刚和几个朋友几次想再去春梦歌厅,却因其生意好包场多没去成。他不禁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这个厅的生意这样红火?陪他的那位貌似稳重的小姐在这风月场里到底已沦落到何种程度呢?怀着种种疑虑,樊刚捱过了一个星期,终于等到了春梦空场的时刻。他已记不清那夜是怎样怀着急迫的心情走进春梦的。当他走进去后,并没有急于去寻那小姐,而是先点了一首歌。正当他专心致志地唱歌时,忽然两条柔软的胳膊紧紧地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身,他扭头一看,正是上次陪他的那位小姐。
“为什么隔这么些日子才来?”她温柔地笑着说。
“谁让你们厅的生意火呢?我来了几次都是包场。”樊刚说。
“别骗我,你肯定没有。”她边说边摇头表示不信。
“谁骗你是这个。”樊刚朝他伸了一个小指头。她又摇了摇头表示不信。樊刚从她的手臂里挣脱出来,转身朝她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上天知道,信不信由你,我们唱歌吧!”
樊刚手拿话筒一口气唱了《站台》、《小芳》、《晚秋》、《懂你》、《望乡》、《伤心太平洋》等十几首歌,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唱到了九十年代。他唱得有滋有味,十分动情,她听得如痴如醉,啧啧称羡。她挽着他的手臂,把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力量恰如其分。使樊刚既感受到了她的温情,又有一种无形的距离。她大大的眼睛蕴含着一种朴实和天真,使樊刚的心里涌起一波一波的情愫。他感觉有一种已消失多年的初恋般的激|情在他的体内燃烧。他冲动得不顾朋友们的目光。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这种感觉,就像他当年同妻子谈恋爱时一样的动情。不同的是当年他是一个|乳气未干的小伙子,与妻子的拥抱是坦然的,真诚的。而现在,纵然是一种真情的流露,却是于情理所不容,因为这拥抱伤害了另一个女人。想到这,樊刚松开手臂,两人坐在沙发上开始闲聊。
“你是本省什么地方的?”樊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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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这里多长时间啦?”樊刚又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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