谴责她的不贞,谴责她的不洁。谴责她贪婪纵。欲,谴责她不顾名节、竟敢与下人暗通款曲!
戚师师啊戚师师,你可是戚家的嫡长女。
怎可行出此等卑鄙龌龊之事!!
她紧咬着牙关,双肩止不住颤栗。
小腿亦颤抖着,一时甚至害了痉。挛。
就等不到窗内之人言语,一面墙壁之后,那头顿了顿。
良久,窗户那边传来隐忍一声:
“好。”
……
这场雪下了一整夜,直至翌日清晨,仍未有放晴之势。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姜朔便不见了踪影。
戚师师坐在妆镜前,任由佩娘为自己梳妆。
倒是一侧的茯香急坏了,平日里她就喜欢逗弄朔奴,觉得这少年生得秀气,又闷声闷语的,十分好欺负。
今日朔奴不见踪迹,倒是将茯香急得团团转,小丫头领了几名侍人,忙去府中各处寻找。
看她们忙得团团转,戚师师稳坐在妆镜前,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她眸光缓淡,望向镜中一身素白孝衣的自己。
纯洁无瑕的衣衫,面上不施粉黛。一双素净的瞳眸里,隐约带了几分疲惫与倦意。也就在此时,佩娘推门端来早膳,见少女此番模样,不禁关怀道:
“大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身丧衣,唯有脖颈上金锁未曾卸下,那平安锁自她婴孩时便佩戴,从未离身,此刻正分外扎眼。
戚师师伸出手,用衣裳稍稍遮挡住金锁。
望入佩娘那双满是关怀的眼,她摇头。
而后又声音缓缓:“帮我取一份笔墨。”
她要给自己的表哥,崔子臣修一封书信。
母亲去得早,但崔家与戚家毕竟也是姻亲,时常有些往来。如今她修书,便是要为朔奴找一份后路。
朔奴跟了她这般久,虽说性子有些孤僻,可办事却是沉稳可靠。戚师师心想,也该给他找个合适的东家,好全了这主仆一场的恩情。
笔尖蘸了浓墨,落下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
即便心有不舍,她也不能将朔奴再留在戚家。
他们二人发生了那样的事,再将朔奴留于身边,着实太过于危险。
戚师师屏退左右侍人,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已将书信写好。
抬起头,窗外风雪不知何时间又下大了些。窗牖未掩紧,迎面一道冷风吹刮得她喉间发痒。
少女面色微白,攥着信纸轻咳了阵,微弯着身抿了口热茶。
薰笼的香气依旧燃着,汤婆子却散了热。一口热茶入肺腑,咳嗽声这才消停些。
飞檐碧瓦,过了少时,又覆上一片雪色。
天光黯淡了下来,不知不觉,一整日将要过去。
戚师师遥遥望去,忽然想起与朔奴相逢也是一个下雪天,只是那日的雪未曾有今日这般急、这样烈。她在侍女的陪同下撞入西市后街巷尾,撞入那一道清亮而倔强的眸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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