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跑几步”,迹部自己还好,飒下午才跑完长跑,就算开车时的兴奋压过了疲惫,但表情还是能看出倦怠。初夏夜晚,雨还是挺凉的,如果让她继续磨蹭下去,绝对会感冒。将外套脱下丢到飒脑袋上,脚步不停。骄傲的大少爷其实是个别扭又温柔的人!飒被动跟着迹部的脚步跑,唇边已挂上感激的微笑。终于坐进车里时两人都成了落汤鸡,同样漂亮不羁的头发湿嗒嗒搭在脸上,要多挫有多挫。
“哈哈,没想到大少爷也会有这么不华丽的时候”。
迹部无语,也不看看是谁害的。从置物柜掏出毛巾,“少罗嗦,把头发擦干”。飒笑嘻嘻的接过毛巾,还在为发掘出大少爷的另一面而得意洋洋。
“手机没信号了?现在怎么办?”迹部很郁闷,他是为了什么到这种地步还要考虑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偏执啊。
飒笑得很好看又很欠揍,“当然开车回去啊,难道还走回去?这么大的雨!”,边启动跑车边扔给大少爷明显看白痴的眼神。迹部这一次双手都爆起青筋,天知道他有多么想掐断这臭丫头的脖子!
雨帘细细密密,从墨黑的苍穹瓢泼而下,汽车的灯光只能照亮车前的一小方山路。雨滴敲打车顶,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车轮抓地力明显不够,让迹部绷紧了神经,开得小心翼翼。车内的暖气不足以将湿透的衣服烘干,半干不湿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像小虫子爬过,难受极了。但迹部大爷的表情却相当沉静,盛了太多情绪的眼扫过已经换到副驾驶,裹着他的外套就沉沉睡去的四條院飒,温柔中偶尔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对这丫头,他似乎纵容得有些过了。好像只要看到她神采飞扬的表情,就会觉得心情愉快,就连体贴她体力早已透支主动请缨开车这种事,也做得挺开心。
开心?迹部眉微蹙,总是轻易就洞察一切的眼染上疑惑。曾经他以为只有在网球场上尽情奔跑,带领队友实现他们亦是他自己的梦想才能让他有这种感觉。但此刻看着飒缩在外套里,沉沉睡去,竟然也会有满足的感觉。这种满足与网球又不太一样,她无防备的姿态意外的让他觉得……幸福?
难道,真的,是幸福的感觉吗……?
夜里一场大雨,将东京的天冲刷得干净明亮,阳光不要钱似的,大清早就撒遍了每个角落。树叶上飘着雨后令人舒爽的清香,迹部家的花园里,大簇的玫瑰盛放,花瓣上滚着不知是露水还是雨水的小珠,晶莹剔透。
迹部宅是欧式风格的三层建筑,廊柱挑高设计,罗马风格的雕花典雅又华丽,门厅南北延伸,大门上有式样繁复、镂空设计的花纹。主宅一隅的餐厅采光极好,占据了23墙面的落地窗光可鉴人。长长的餐桌一头,迹部大爷端着杯咖啡,动作优雅,右手撑在下巴上,若有所思看着窗外,眉眼间有淡淡疲惫,但眼神温暖,看得出心情还不错。
然而迹部宅清晨的宁静很快就被尖叫声撕破,中气十足,除了四條院飒没人敢这么吼。迹部眉一抽,瞬间反应过来,“佐藤,赶快多叫些人去压住二楼那丫头”。
佐藤管家还未从震惊中回神,二楼的楼梯转角迅速冲出一个粉红身影,“迹部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我在输液啊啊啊!!!”
迹部见她冲出来,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干脆放松下来,笑得很嚣张的斜视方寸大乱的飒,“生病打针,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本大爷教??”
飒的右手以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针头还留在手背上,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就算现在她扑上去咬迹部一口的心都有。“我明明就没病,你这是绝绝对对的报复!报复!!”
迹部轻笑,这家伙的恢复力真的跟牛一样,不过看她抓狂的样子也挺好玩。大少爷不在意某飒的冒犯,然而忠心耿耿的管家可不答应。昨天半夜,迹部少爷浑身湿透的回来,抱着昏迷不醒的四條院家小姐。一进屋就焦急的又请医生又找药,闹得整屋佣人人仰马翻。看在昨天这位穿着打扮很奇怪的小姐确确实实高烧的份儿上,老管家也不想跟她计较,就算不爽她占了少爷的床,还让少爷为了照顾她忙了半宿。
但知恩不报,还敢骂少爷混蛋,四條院家这位小姐也太过分了,整个一白眼狼嘛!!
老管家专心腹诽得正欢,思路却又终结在另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中。
“啊!!!!!!我身上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这回迹部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不是他忘记了自己的华丽守则,而是四條院飒现在的样子真的爆笑。亮紫短发不服贴的四处乱翘,脸上有红红的枕头印子,右手平伸不知是放还是举进退两难,更夸张的是身上那明显不是四條院风格的粉红色睡衣,还有蕾丝花边,真的太恐怖了。
迹部忍笑瞥了佐藤管家一眼,他打赌这衣服肯定是佐藤交待女佣给四條院飒换的。这种事只有这位越活越幼稚的管家爷爷才干得出来。再回头看四條院飒整个人呆若木鸡,雷劈了一样,终于没忍住大笑起来。
“迹部景吾,你闭嘴,不许再笑”,恼羞成怒的某飒忘了手上的针头,张牙舞爪就扑上来。她今天豁出去了,就算在迹部家的地盘,也要灭了这位大少爷。然而奸计还未得逞,就被随后赶来的家庭医生打乱,“四條院小姐,您还没退烧,请回楼上继续输液”,语气不卑不亢,满满的鄙视。
刚才还气势十足的人瞬间就没了脾气。迹部大爷眼微眯,笑意微敛,眼底是危险的锐利。没退烧就敢四处蹦,这家伙真是欠教训。慢条斯理用手巾擦擦手,优雅起身,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朝飒走过去。
“我没病”,某人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迹部根本无视她的话,走到近前,手一伸,勾过飒的领子就往楼上拖。飒大呼小叫,偏身高体力都不如人家,而且还在病中,最后很不要脸的抱住楼梯扶手,死活都不肯往上走。迹部脑袋上一排黑线,两人正僵持着,温雅的声音从门厅处幽幽飘过来,
“景吾,早。家母,叫我来接飒姐姐回家……”
Chapter 19
楼梯的扶手是上好的檀香木雕成的,花纹镂空设计,淡淡香味弥漫,据行家说,檀香木有凝神静气的效果,是最好的木质。然而现在站在楼梯底部的迹部景吾别说凝神,简直是一脑袋黑线,完全没有打小就培养出的从容不迫与淡定优雅,还静气,没暴走抓狂就算对得起早已目瞪口呆的一堆佣人。在迹部家工作的人无一不经过精挑细选,好些从迹部老爷子主事时就开始在迹部宅工作,可以说是看着这位少爷长大的,由此他们的震惊也很能理解。
一个抱着楼梯扶手,又撒泼又耍赖,死活不肯上楼;一个拎着对方领子,冷嘲热讽软硬兼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还真的是……除了黑线只能黑线啊。佐藤管家也不由得看呆了。而整宅的人看戏太投入的后果就是访客来了半天,竟没有一个人发现,直到那句“家母叫我来接飒姐姐回家”传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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