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浔,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段浔也回他神秘一笑,随后把他晾在一边,冲人群喊道,“葱头!”
圆聪挤上前来,抽了抽鼻子,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眼神中颇有些委屈。
段浔摸摸他的头,正待取笑几句,却见那凶神恶煞的兵队长提着长戟吭哧吭哧跑到跟前站定,能吓哭小孩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露着两排大白牙的笑:“大侠,刚才小的们不懂事冒犯了,您多担待点,千万别跟底下人计较哈。”
他生得五大三粗,说话的时候腰以上一躬一躬的,段浔不明白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大转弯,也讪讪地跟着笑。
兵队长拘谨地搓着手,接着说:“这船上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段浔双手一摊:“你们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吧,我又不是你们江北州府的人。”
“哎哎好,额介就去办。”兵队长旋即转身要走,段浔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了他一声,他便又笑容可掬地折返回来,“您还有什么吩咐?”
“把船上的人重新检查一遍,发现咬伤、抓伤的,安置在单独的船舱里观察,一个都别漏下。”段浔说,“另外,你们这有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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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一片的水汽笼罩在江面,迷雾中看不清来处和去处,孤帆时隐时现,在茫茫水面中央划开一线狭长的白浪,天地间寂寥得仿佛只剩风声和水声。
段浔叉开腿坐在横放在地的木桶上,赤着上身,将要来的一袋酒浇在打斗里扯裂的伤口上,一个面黄肌瘦的十几岁丫头立在一旁,手忙脚乱地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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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药,不时怯怯地偷瞄他。
她是被派来“伺候”他的,段浔为此简直哭笑不得,自从他在岸上露了一手,这一船人便大侠长大侠短,什么事都要来请示他一下,大有把他当天降救星的架势。
那丫头想必做惯了农活,手脚都粗糙得很,拿出给家里摔折腿的牲口治疗的手法帮段浔重新包扎了一遍,又木然立在一边,不知接下来该做点什么。
段浔寻思着也对,若不是风霜劳作里养大的丫头,又怎么能从凶尸环伺中逃出生天?
江南沿岸,千里焦土,不知多少脂粉风流都作了枯骨。
他和颜悦色地嘱咐她该干嘛干嘛去,刚支走她,就见常浩风摇着那把不离手的折扇,笑眯眯地信步踱过来。
“我说,这个天气还拿把扇子,你火气也未免太旺了点吧?”段浔翘起二郎腿,一手枕在脑后,主动向他打招呼。
“段兄见笑,小生这叫起范儿,就好比伶人唱戏时总要走台步,剑客出招前总要有个起手势一个道理。”常浩风从容不迫地笑答,“小生天资愚钝,纵然诗文上未有造诣,这范儿也要学个十成十的。”
“不必妄自菲薄,我看你诗文虽未有造诣,暗箭伤人却造诣颇深嘛。”段浔抖了抖腿,用脚尖点着对方,“方才我若躲得稍迟一点,这条腿都已经被你卸下来了。”
他坐姿舒展,大剌剌地赤着健硕的上身,要害毫无保留地暴露,语气轻松愉快,带着一股市井的痞气,仿佛在谈论街头王二麻子家的烧饼西施今天又给谁暗送秋波了,然而只有常浩风能察觉到,不容抗拒的威压正在两人中间迅速凝结。
“段兄才是妄自菲薄了,本来以你的身手,小生这点不入流的伎俩根本不值一提。”常浩风面不改色,轻巧地将话锋一转,“不知道段兄使的是哪家剑法?小生短见浅识,竟从没见过。”
“无门无派,我自己瞎比划的。”段浔眼中意味不明的笑意愈深。
“段兄似乎对小生很有意见啊,是小生多想了吗?”
“不是,我待人很随和,待乌鸦可就不一定了。”
在听到那个词的瞬间,常浩风微不可察地一顿,江面上水光透过船舱狭小的窗户打在他脸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忽明忽暗。
“别欺负我久不踏足中原,就当我没听说过天下第一暗杀组织‘寒鸦栖’的大名,”段浔摇晃着酒袋,仰头将剩下的酒饮了,那酒寡淡得很,却让他感到十二分的惬意,“你说,船上这么多官兵,如果知道这里窝藏着一个通缉犯会作何反应?”
寒鸦栖,那个臭名昭著的杀手帮派,属于这个太平治世之下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他们不敢杀的人。
常浩风微微凝眸,狐狸眼内波光一转,旋即噗得笑出了声,连连拱手:“误会误会,小生区区一个江湖艺人,不过会几式街头把戏,‘寒鸦栖’网尽天下能人异士,怎么会瞧得上这点微末本事?”
“街头把戏,微末本事。”段浔放下翘着的腿,稍稍直起身来,“比如这个小玩意吗?”
常浩风只看了一眼,身形蓦地滞住,摇摇摆摆的纸扇终于停了下来。
只见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片细长的铁竹叶,叶片极轻且薄,锋利的边缘在苍白天色下折射出森然寒光。
“这世上谁都能认不出这片叶子,唯独我不会。大概一年半以前,在西北缁州黑砂城,就是这个小玩意,”他两指旋转把玩着叶片,身体向前倾去:“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说完,满意地看着常浩风一贯气定神闲的脸上,那标志性的狡黠笑容逐渐消失,直到化为一个森冷狠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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