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是没过世,她说这话就确实欠妥了。
遂平笑着摇头:“往事再提易伤身,说者痛,闻者伤心,过去的就随它过去吧。”
白遥明白,人人身上都有那么一段故事,运气好的话早早释怀放下,但更多的,是像遂长老这样人至中年仍迟迟苦守放不下的。
她瞟眼身旁女鬼。
“直接问。”女鬼靠着白遥身前桌子,面对着她。
白遥犹豫,这种伤感氛围里,问出质疑好像总显得太过冷漠了点。是不是不合适啊。
手臂轻轻碰了碰女鬼的腿,女鬼轻啧一声,把腿移开。
白遥性子软,女鬼想是不是与鬼神打交道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悲悯之心。
遂平忽而轻笑,他当然明白白遥找他一定是有事要说,至于画像,也许真是托梦,恰好成了拜访理由。但即便没有托梦一事,她也必定会寻个另外的缘由。
“说吧,我这么大年纪,你才多大,心思写在脸上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用纠结,伤神,直接问吧。”
白遥咳了咳:“我听云清说,遂长老你去过外面,回来还很赞成族人离开,但罗长老恰恰相反。要是我的话,当然希望族人能居住在一起,东走西走不就散了嘛。”
“你想问我为什么支持族人离开?”遂平说。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遂平看向桌上画像,良久,他才开口:“以前,族内规矩多得很,我只是赞成他们去更自由的地方,好好生活而已。至于现在,去留都是随他们。”
“我住了这几天,发现族中规矩似乎并不多啊?”白遥说。
“被我去了大半,年轻时本想大刀阔斧,但发现行不通,我就只好一门心思扎在学问里,不学卦也不问草药,我什么都不会,好在后来云重当了族长,他的看法跟我一致,慢慢的,情况有了好转,所以到今天才有了你看到的规矩不多。”遂平笑。
白遥明白,又问:“这是好事,就是事情操办起来不简单,遂长老你和罗长老施行新族规时,一定很是辛苦吧?”
遂平说:“恰恰相反,族人反对的声音远不如罗长老一人强烈,也是近些年他才不再跟我争执而已,以前是每日一吵都嫌少。”
“这样啊。”
白遥看向女鬼,女鬼摇头,她没什么再问的。白遥有与他继续聊了小会儿,而后留下画像道别离开。
她们走后,遂平将画像挂在墙上,女子巧笑嫣然,如今看了,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才入秋的那天下午。
一切似乎也是从那天开始,什么都变了。
那日阿岑特意穿了件漂亮的新衣裳,绘完画像,她满心欢喜地说要给他也画上一副,将来成亲,悬挂墙上。
画像没有画成。
阿岑让他换身般配些的衣裳再来,他于是跑着回了家,到家下了大雨,撑了把伞冒雨又回去。
却不见阿岑,他找了很久,身上到处都是泥水,没有找到。直到第二日上午,有人做农活时发现了衣衫破烂,缩在地里双目无神的她。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日见到她时的感受,熟读十余年圣贤书,头一次,脑中只剩下了杀人的冲动。
按照族规,阿岑身子不净,玷污山灵,一群人将她架在高台,任他如何哀求,没有人敢忤逆族长的意思。
一把火,他亲眼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痛苦不堪地死去。
而他至今没能为阿岑报仇,杀死阿岑的人,太多了。
三十年,该废除的也都废除了,如今的族中,必定是容得下一个弱小女子的。
离开遂平家中,白遥好奇地问女鬼:“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人是遂长老的妻子而不是女儿的呢?”
“想知道?”女鬼笑。
“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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