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康平起先不以为意,“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是认真的。”宋满冬捏着筷子,看了看许凤来,又看了看宋康平。
“陌生人没抢过我吃的,没笑我有爹娘生没爹娘养,没撕过我的课本,没拿凉水浇我,更没打过我。”
“但这些宋满生都做过,不止一次。”
“把工作卖给他,我当然要狠狠宰他一笔。”
许凤来立马看向宋康平,宋康平却沉思了下,“你十一二岁就到县城读初中了,满生欺负你那都是小时候的事。”
“先不说你有没有记错,就算满生真的做了,他那会儿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
“实在不行这次他过来,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宋满冬并不意外他的反应。
只是宋康平口中的小孩子不懂事犯下的,却是她近十年的噩梦。
在她考上初中以前,她人生中一半痛苦来自宋家其他人,另一半来自宋家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几位堂兄。
宋满生尤甚,因为他是爷奶最宝贝的儿子宋小叔的孩子,更是他们当初说要抱给宋康平的孩子。
爷奶和宋小叔整日都抱怨着宋康平没把宋满生接走养,宋满生有样学样,怨她爸妈之余,连她也恨上了。
“我不会记错。”宋满冬唇角勾了下,带着冷冷的笑,“他们对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忆尤深。”
“家里早上喝玉米糁稀饭,别人是黄澄澄的,我那碗却是白的,奶一直跟我说那是单独给我做的,补充营养。
后来我才从邻居那里知道,那是刮完锅底,再倒进去的水。
奶单独给我做的稀饭,我吃到六岁。”
……
“八岁我开始上学,那会儿我不懂,以为爷奶好心,现在想想,是因为宋满盈那时候开始上学了吧?”
所以他们才想起来丢在乡下的女儿应该上个学。
“我直接读的三年级,跟宋满生一个班,每天早上割完猪草拌完鸡饲料,喂完他们,再去伺候宋满生,给他拎书包、写作业,被他揪着头发捉弄。”
“放学后要一刻不停的回去做饭洗衣服,晚一点儿就会被骂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夏天的时候,我在河边洗衣服,宋满生跟堂兄在河边捞小虾,扒着芦苇丛寻找野蛋。”
“冬天的时候,我凿开冰面继续洗衣服,宋满生跟堂兄追在大人后面打鱼窝,我的手是凉的,河里淌着的水是温的……”
宋康平听的眉心突突,猛然打断她的话,“够了!”
“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和你妈每个月都给家里寄了钱,没少过你的生活费。”
“你爷奶是嘴上不饶人了些,但不也是把你养大了。你别老想着跟满生比,你看村里谁家的闺女不是打小干活的?”
宋满冬反问他,“那咱们市里有谁家是把女儿丢到农村十几年不管不问的?”
“我不是说了,当年情况不一般。”宋康平不耐烦道,“你出生那会儿,我刚到市里工作,顾不上你。”
“要是我跟你妈把你带到城里,谁照顾你?从哪儿赚钱寄回家里?”
“你以为我跟你妈容易?那一整个大队能到城里来的才几个?我们吃的苦可不比你少。要不是我们忍了下来,你现在能坐在这儿跟我顶嘴?”
“你比其他女娃幸福多了,别不知足。”
宋康平一通话绕下来,反倒显得是她的错。
不过宋满冬略一思索,便开口了,“我今天能坐在这儿,不是因为你们,完全是因为我自己。”
“我也不是不知足,是我得到的太少了。”
她思考的方法很简单,跟自己比,跟宋满生对比,跟宋满盈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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