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教训别人之前,先想想你自己是否有资格说这话?”我嘲笑他,微微俯下身子,把他眼角掉落的一根睫毛捡起来,温柔地说,“您教了我这么多道理,可从来没教过我要活的轻松自在。师傅身上都没有的道理,我怕是学不会了。”
我手指捻着那根睫毛,笑眯眯地说,“论口是心非,我跟您,你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顾承中嘴角噙着笑看我,不再言语。我的头发丝儿在他手指尖穿梭,根根顺滑,他看着我的发丝发呆,半晌,忽然叫我的名字,“小唯。”
顾承中很少这样叫我。他总是习惯叫我的全名,杨小唯,杨小唯。生气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正常的时候,都只叫我杨小唯。叫小唯,是偶尔的偶尔。
单独叫两个字总是显得亲昵和温柔一些。我知道。
我下意识嗯了一声,看着他,可他又不说话了,阖黑的眼底一片迷茫,一片兵荒马乱,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我想起来重要的事儿,“顾先生,我这个名义上的女朋友,您打算要留到什么时候?该不会真要带我去见你们顾家的三亲六戚,七大姑八大姨吧?”
“那是老太太的命令,与我无关。”
“去不去,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我笑了笑,把身子坐正了,扭着脖子舒展筋骨说,“我劝您呢,还是好好再想一想,这件事不是小事,不能马虎,我呢,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断是进不去你顾家的高门的,您也知道,我就一个乡野丫头,那种上流社会阔太太的生活我融不进去,在外面装装有钱人家的女孩儿我都心虚,这些年要不是您罩着,我那些同学——————嗨,”我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适可而止吧,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杨小唯,你就没想过,也许我是真的想娶你呢?”顾承中看着我,阖黑的眼底苍茫一片,要不是他嘴角嘲弄的笑,我还真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地跟我说这话,哎,杨小唯,我要是真想娶你呢?
我心尖一颤,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堵在胸口,在一寸寸敲打我澎湃的心。
我说,“顾先生,您的话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话?”
我站起身来,正儿八经地看着他,平静地微笑说,“我只是您养的一条流浪狗。”
顾承中怔了怔,表情木呆呆的。
大约是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放肆吧。
我收起笑脸,往窗口去,用力推开了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真有点快要窒息了。
我仰起脖子看外面的阳光,已经十月份了。再过一段日子,外面那些梧桐树的叶子都要掉光了,然后光秃秃的,孤零零的度过寒冬。
我忽然回忆着,这几年的冬天,我是怎么度过的。
“现在你的进展太慢了,杨小唯,我警告过你,我没多少耐心。林阳的性子比你想象的要有韧性,不出点狠招,怕是激不起他的斗志。”顾承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缓缓转过身,看着他的脸,迷离的阳光从窗户外跳进来,斑驳地打在地上,一寸寸,一缕缕,都是明媚的。
“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你妈知道我的存在,故意让我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林阳看了自然是着急过头,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是这样么?”我问。
顾承中哼了声,眼角是自大的笑意,他远远看着我,眼皮耷拉着,慵懒,但是分明步步算计,“着急了?怕最后闹得一身难看,林阳他妈坚决不会要你这个儿媳妇?”
说完他就笑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顾承中这么做的意思,不单单是为了刺激林阳,还为了整我。一箭双雕的是,在我帮他完成要做的事后,我成了众人眼里水性杨花的女人,因着我和他的情人关系,那我和林阳,便再也上不了台面。叔叔曾经要过的女人,侄子接盘?顾家清高的门风。怕是容不下我这样的女人。
而他所谓的完成事情之后放我回到林阳身边,就成了一章空头支票,因为那时候,就算林阳肯要我,我也成了千夫所指,罪魁祸首,始作俑者。
他会将胜利的果实炫耀于人前,并且说,你看,这就是你一心护着的女人,她都做了什么?
心头一震,重重的落下,震撼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我对顾承中的认识。
这人太可怕了。
“你真卑鄙。”我相信,此刻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顾承中掀开被子下床,扶着脑袋缓缓走到我面前,我们俩站在阳光里,他忽然拥抱我,像一个温柔的情人,用最宠溺的方式拥抱,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语气轻缓,温柔,他比我高处很多,下巴抵在我脑门儿上,我闻着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心里是慌乱的,我像是走在黑暗的甬道里,看不到方向,不知道面前有什么。
“杨小唯,你可以责怪我埋怨我,但你我都是魔鬼,都不是善茬,一路货色而已。”他轻哼了声,声音淡淡的,“其实,结果才重要,像你这样的女人,你还会在乎最后别人怎么看你吗?你的愿望不是和林阳在一起就好了么?”
我怔怔地站着,心里空落落的。
顾承中,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什么,你又如何知道?
“顾先生,您太可怕了。”我贴着他的胸口说。
顾承中推开我,四目相对,都是平静的,冷淡的,互相对峙的,那种互相欣赏的模样,当真只有我和顾承中才有,他双手放在我肩膀上,笑吟吟的,“你说,林阳最后看清楚你的样子后,还会爱你吗?不过,别担心,倘若最后他不要你,我可以娶你,顾太太的位置留给你,也算是给你帮我的回报了,如何?”
我很恶心他现在的态度。凭什么站在上方像天神一样俯视我?凭什么?
“顾先生,您说了,我是个不折手段的女人,自然,我要结果就好。至于最后是什么,不走到最后,咱们谁都不知道。您那顾太太的名分,还是留给别人吧,我就是一条流浪狗,无福消受您的好意。”
我推开他,拎着包,淡定地离开房间。我目不斜视,脚步坚定,我告诉自己,不怕,什么都不怕。
第二天午夜,卡萨打烊后,我醉醺醺地裹着外套出门,张骏搂着我肩膀,跌跌撞撞的准备送我回家。然后林阳就出现了,穿一身休闲装,在午夜的风里走向我,步伐坚定,目标明确。
他从张骏手里接过我,答应张骏一定安全把我送到家,张骏没多说什么,扔下我就走,这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倒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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