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夜梦见裴望初,见他总是在买醉,或失足跌入池中,或舞剑险些自伤,总没个安静平和的时候。
“我头疼得很,殿下。”他恹恹望着她道。
谢及音想说她也头疼,又怕惹他伤心更甚,欲劝他珍重,每每话到嘴边,梦便醒了。醒后但见窗外冷月将阑,寒鸦无声,谢及音算了算日子,才知眼下已到了腊月。
匆匆又是一年,她已虚龄二十二岁,不知还要被挟持着奔波多久,又或者她的病再难好转,再过几个月,她就会撒手人寰,再不受这尘世的劳苦。
可是……甘心吗?
她前十六年生在汝阳谢家,过得并不自在,后来嫁给崔缙,夫妻离心,也未曾痛快过一天。她曾以为自己会无聊地老死在公主府中,化尘归泥,只留下几句近妖似鬼的流言蜚语。
直到她十九岁那年孤注一掷地救下裴望初,那是她第一次反抗父亲,不再逆来顺受,学会了争取和周旋。
好像自那之后,她的人生变得惊心动魄起来,如疾风骤雨搅乱一池春水,从公主府到洛阳宫,从洛阳到建康……
若是没有病困并州,她此刻本该在何方?
思及此,谢及音觉得胸中生出一点热气。她不甘心就这般病逝异乡,她有牵挂的人要见,还有许多事未做,她想好起来,想活下去……
西风摇动梧桐树,寒鸦簌簌展翅,朝着冷月飞去。
第二天清晨,崔缙来给她送药时,脸色仍然苍白。谢及音观察他一直在用左手,想必是伤在右肩。
她捏着鼻子将药喝下,难得对崔缙开口,“我想吃衣梅,这个时节能买到么?”
崔缙端着药碗的手一顿,打量她的脸色,“你胃口好些了?还想吃什么?我一并买回来,你放心,眼下正是年节,都能买到。”
谢及音轻轻摇头,“不必破费,只要衣梅。”
于是崔缙去街上给她买衣梅,他自己受伤舍不得用药,却有闲钱买了两根人参,托隔壁厨娘拿半只鸡一起炖了汤,带回家给谢及音喝。
谢及音虽没胃口,仍勉强喝了一碗,又抓了几颗衣梅在掌心,一颗一颗慢慢品尝。
“你今日心情不错,”崔缙观察着她,试探问道,“是听说了什么事?”
谢及音苦笑,“我病得出不了房门,能听到的事,不都是你说的吗?”
崔缙缓缓垂下眼,同她说道:“你可知裴七郎要在洛阳登基了,有传言说他其实才是魏灵帝的嫡出皇太子,自幼与萧元度换了身份,养在裴家……若是如此,你们之间就更不可能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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