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东结实地挨了一拳,手里的钱掉在地上,散了,他没还手,方黎看见秦卫东嘴角渗出了点血,知道王小虎这一拳头有多重。
他朝着王小虎大吼:“你他妈干什么动手打人?!”
方黎很少蓦地发这么大火,他从前一直是那个娇贵的少东家,但这会儿他真的急了,尤其当他看到秦卫东嘴角的血,跟钉子一样刺进他的眼睛,那是他的东西,他可以打可以骂,但别人谁允许碰秦卫东一点了?!
他冲上去要抓王小虎的领子,被秦卫东拦腰拦住了。
王小虎咬着牙骂:“我打他?我打的是他娘的一头白眼狼!秦卫东,你跟你这个弟弟在车站一分钱没有的时候是我收留了你,在矿上这些天我也待你不薄吧?我他妈前些天愁的头发都要白的时候你装哑巴,等着徐老板一来你倒显能耐了!原来是早就打算在这儿摆我一道!!”
秦卫东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收整好,一张不落的塞进兜里,他突然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傅,老傅一怔,会意过什么,赶紧过来打圆场。
“别动手别动手。。。这打矿也是看运气的。。。,卫东说不定就是运气比咱好点。。。。”
“滚你的!什么运气!”王小虎挡开老傅,恨恨地瞪了秦卫东一眼:“就那么点炸药,他要是靠运气就邪门了!这事没完!”
第二天,徐建川连夜让人拉来了一箱炸药,矿上的风就渐渐转了风向。
工人们没等王小虎招呼,就自发的跟着秦卫东一起下矿了,不出所料,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眼光准得很,像能看穿岩石内部一样锐利,两茬炮下去,细碎的矿石如雪花一般炸裂落地,黑润中闪烁着微小针尖般的金点。
有的工人在各个矿上都干过,是老手了,看着秦卫东填炸药的手法和钻孔的定位,就跟旁边的人说:“这手艺,没个三五年绝对出不来!”
秦卫东在矿上待了一周,早上下矿,深夜才出,负责重定方向和重开掘进面,成天身上抖下的矿渣石灰能在地上堆成小堆,徐建川不放心,又带着一个懂行的矿老板来了一趟,笑着走的,那边徐建川越是高兴,王小虎就越没有一天给他好脸色的。
“又停电了!”
矿下的工人喊。
这两天经常停电,原因就是王小虎和村里没谈拢“维修费”的价格,他嫌人家要的高,一直拖着不肯给,可连工人们都看出这是王小虎故意在使绊子,毕竟现在他是矿上正经的负责人。
他们只能私下发发牢骚:“现在好不容易打着了矿,这天天停电算个什么,这不是活耽误事儿吗。。。。”
太晚了,天都黑了,没法修,方黎把兔子抱起来,去找刚从矿上上来的秦卫东。
几个人叫着在外面打牌,秦卫东从桶里舀了两勺冷水兜头浇下,灰白色的水流顺着他精力展阔的肌肉从肩背流下,没入挂在胯骨上的军绿色裤腰里。
他俩洗澡从不背着,方黎也瞧多了,但不知道这次怎么回事,他咽了口口水,有些热。
方黎抱着兔子在床铺上转过身,不再去瞧秦卫东。
没想到秦卫东湿着手就过来捞他了。
“干嘛呀!”
方黎被他一摸,跟炸起来了似的,秦卫东刚去拿烧开的热水了,也让他吓了一跳,皱了下眉:“搞什么,趁他们不在,过来给你擦擦头发。”
秦卫东把方黎手里的兔子拎出来扔去地上,他讨厌方黎的目光集中在别的东西上。
方黎吹了口气:“这醋都吃。。。”
马上立春了,但是天气早晚还是有些凉,秦卫东怕方黎感冒,只是拧了个热毛巾给方黎擦头发,方黎仰躺着,头发拢在后面,有些长了。
“最近老停电啊。。。。”
“村里的电工没谈拢,估计给断了。”
秦卫东不说,方黎也知道是谁,他歪了一下头:“我觉得那个王小虎就是故意的!你知道吗,上次那个村里的人来了,我瞧见了,他和王小虎说话,我听见王小虎对他说,现在这个矿上说得算的人是他,叫那个人只和他谈。”
方黎又歪了歪:“他怎么这么烦人,要我说,就是他眼光太短。。。。还是你厉害,一出手就是五千块钱!我都数了七八遍了!”
这几天方黎的嘴都笑到了耳朵根儿,那可是五千块钱!他知道秦卫东的钱放在哪儿了,他每晚都要数一遍才能安心睡觉。
“对了,今晚还没数。。。”
方黎要爬起来,被秦卫东按住了脑袋。
“别乱动。”
秦卫东的手指将他擦好的头发捋了捋:“电先让他修着吧,前几天是走不开,明天正好,带你去趟县城里的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睡了一夜,天还没亮,秦卫东就带着方黎坐车去了。
从夏河沟要先坐八块钱一个人的面包车下山,再坐短途客运车去长定县城,方黎上车都还没睡醒,接连打着哈欠,软塌塌的靠在秦卫东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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