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人,不好了,木宗弟子越狱了。”
“付大人!”
付庆臣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一些不敌木宗弟子的石宗弟子连滚带爬地逃窜过来,更多的石宗弟子从四面八方赶过来镇压,从付庆臣的身后直往前冲,但还没前进几步,就被铺天盖地的石片击中。
还没等付庆臣想好对策,数百名木宗弟子已经秩序井然地分成几波,从各个方向进击,显然提前组织了很久。付庆臣一看地上完好无损的牢板,便明白是有内鬼放他们出来,而非他们强行突围,否则不会毫无痕迹。
“可恶。蝼蚁之辈,还敢死前挣扎。”付庆臣一手抓住一个石宗弟子,用力一捏,那两个弟子惨叫一声,瞬间就被活活吸干了精气,冒着黑烟倒在地上,付庆臣吸收了二人的功力,两手一合,两侧的石壁竟然“轰隆隆”地往中间挤压过来,许多来不及逃跑的石宗弟子被活生生吞进了缝隙里,那石缝立马“吱呀”一声喷出几道血水,便再也没了动静。其他石宗弟子也排兵布阵,将粘着血的脱落的石块化成利刃,向通道那一头的木宗弟子射过去。哪知这些木宗弟子并不惧怕他们的蛊术,立马双手一撑,就驱使石壁停止了移动,同时手指轻轻一拨,便将这些石箭弹了回来,有一两个中箭者,也仿佛练就了金刚不坏之体一样,根本不受影响。前排几位木宗弟子抓了几个石宗弟子拿他们做肉盾,等身上插不下石箭了就往前一扔,再抬手吸过来其他冲到面前的石宗弟子。余者石宗弟子见不断有同伴被石壁吞噬,又有人满头满脸都插着石箭被扔过来,再见木宗弟子一夜之间学会了如此强大的石宗蛊术,都惊在了原地,几个新入派的弟子吓的精神几近失常,嘶吼着就往回跑。付庆臣也震惊于木宗弟子使用的招式,但他来不及含糊,见谁跑回来便将那人吸干。一时间通道里乌烟瘴气,尘土碎石满天飞,付庆臣与木宗弟子只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却谁也看不清谁。
“去把别处的弟子都叫来。若是这些贱人跑了,你们全都跟他们一起陪葬!”付庆臣看不清周围有谁,只怒目切齿地对身边的下属吼道。
“是是,属下这就去。”几个人答应着,拔腿就往外跑。这几人话音刚落没一会儿,就从付庆臣的身后就传来几声惨叫,但他根本来不及回头。跑去叫人的几个石宗弟子已经从喉咙处被生生割开,头掉了半边,只剩下一丝皮肉连着。仅剩的一个浑身明月宗弟子打扮的人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双手颤抖着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后,一把扯下脸上蒙的布——这人竟然是阿音。阿音看着自己用父亲传下来的石宗蛊术杀死的几个石宗弟子,又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把心一横,坚定地转身跑去,边跑边大喊:
“不得了啦!有人越狱啦!快来人保护付大人!”
这时,隐在一旁石壁暗处的几个人闪出来,领头的是小五,他们也化妆成了石宗弟子的模样,装成去请援兵的样子跟着阿音身后跑了出来。小五看着阿音远去的方向低声道:“孩子,勇敢的去吧,你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的。”然后领着剩下几个人,转身跑去了不同的方向。
阿音一边跑一边浑身吓的发抖,她并非不害怕,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这些石宗弟子的服装是水牢上卧底的看守给他们找的,看守通过枯叶与大家互传消息。阿音也从看守这里与廖玶取得了联系,商量好今日大家里应外合,廖玶带人从山下攻,她们则往外闯,但阿音没问何青的事,她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再者不管廖玶说什么她也不愿意信。
这些天,阿音和李老先生、小五她们把老宗主留下的蛊术搞清了一多半,大家商量好计划,一部分人从各个方向突围吸引付庆臣注意力,另一部分人化成石宗弟子趁人不备混在人群里往外跑,阿音则记住小五告诉她的藏书阁位置,去拿取用蛊毒记录簿。
此时阿音蒙脸的白布已经浸透了血不能再用了,她就把土擦在脸上,防止被人认出来。把守各处的石宗弟子听她叫喊,又见远处动静越来越大,都顾不得看她,一股脑的往水牢的方向冲。阿音越跑越快,一不留神被绊倒在地,正撞在一个石宗弟子腿上,她抬头一看,这人正疑惑地盯着她看,阿音正在心里慌乱起来,正在想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就听见那人问道:“等等,你师傅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阿音见他年轻,也像十几岁年纪,便壮着胆子站起来,毫不犹豫“啪”地扇了他一巴掌,冷笑一声道:“好大的胆子,如今付大人有难,你不赶紧去保护付大人,跟我发起狠来了,你才入派多久,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被打了一巴掌,懵在了原地,他看阿音言之凿凿,又见事态紧急,便怀疑起自己来,只低着头称是。
阿音又趁机斥道:“等我去报告付大人,你们全家都得不得好死。还不快滚。”
派中弟子无人不知石宗连坐制度,自从付庆臣接手派内事务后,比吴岳林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人听到阿音这么说,更觉得阿音是派中之人,他来不及多想连忙行了礼,也跟其他人一样,往水牢的方向赶去。
阿音顺了顺气接着往前跑,不多时她来到一个岔路旁,就算小五跟她指点了方向,但明月宗内通路众多,又蜿蜒曲折,阿音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了。
“藏书阁是重要之处,应该是建在宽阔的地方,通往那里的应该是大路。”阿音想了想,顺着大路跑了进去。这时她身后的打斗声愈发激烈,水牢的方向也不时传来浓烟,阿音被呛得连连咳嗽,她故技重施,通道里的看守来不及多想,纷纷赶去救援。阿音一个人拼了命的往前赶,拐了个弯后浓烟越来越多,还掺杂着碎屑,她觉得呼吸不顺畅起来,也看不清了周围环境,阿音使劲从烟隙里看去,见四周好像没了守卫,就往角落里一靠躲避着浓烟,刚一贴上石壁,没想到石壁往后直接陷了进去,阿音的后脑勺一下子磕在地上,她“哎呦”了一声,这才发现她靠的是一道门。
阿音摸着吃痛的地方站起来,她回过身往屋里看过去,这间屋子很大,装饰也很隆重,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被绑在屋子正中央。那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阿音,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很快她又镇定下来,摇摇头首先发问道:“见到我们不说话,你不像付庆臣的人。你是谁,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阿音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她疑惑地扭过头往外看了看后,瞬间反应过来,既然是一男一女被绑着,看年纪又像是父女,想必是小五她们说的于箴门主和于宋宗主,于是阿音赶紧快步把门拉上,这才回过头道,“我是小五姐姐的人,我们从水牢里出来了,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救你们。我想去藏书阁,但是我迷路了。”
于箴仿佛没听见阿音的话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阿音,不敢相信道:“难道你是她的女儿?可你长的不太像她。”
阿音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娘亲,她想了想后,走到于箴身边,点了点头道:“是,我是她的女儿。你我都是被韦复盛所害之人,我现在不会伤害你们。现下最要紧的是我需要拿到蛊毒的取用记录,还请你告诉我,去藏书阁的路怎么走。”
说完,阿音在于箴身上画了个符,一群密密麻麻的蛀心虫幼虫从她的指尖爬上于箴的绳子上,这些蛀心虫幼虫跟普通的蛆虫无异,但是足足大了一倍,而且经过了特殊培育,很快便将打了死结的绳子啃断。于箴挣脱了绳子,神情复杂的看着阿音,她和阿音都对明月宗过往以及于宋、韦复盛和阿音爹娘的争端一清二楚,现在阿音愿意救下她,于箴心里哽咽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生在明月宗,长在明月宗,虽然十几年前尚且年幼并未参与核心争斗,但从小到大,杭的名声于她却是如雷贯耳,整个神女峰以及下属附近十几个城镇,无人不晓明月宗副宗主为几百年来第一女实际掌权人,无人不敬佩其能力和品行,女子都以她为傲,纷纷立志拜入明月宗门下,也是自那以后,木宗一派重视收女弟子更甚于男弟子。于箴十几年来耳濡目染,也对她敬佩万分。只是二人立场有别,但她无时无刻不想成为杭那样的人。她知道杭后来被折磨的整个过程,如今突然见到杭的女儿,心里无味五味杂陈。杭折了半条命逃出这里,她知道,阿音一定又是拼了半条命找了回来。
“我见过你娘亲,她很好,很漂亮。你一定也吃了很多苦才来到这里,你很坚强。”于箴怜爱地对阿音道,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阿音抬起头,她从于箴的眼里看到了极尽的温柔与疼惜,她从没感受过父母之爱,外婆也只存在于零星的记忆中,越来越模糊。但这一刻她突然在这个陌生的女人身上体会到了什么是亲情,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养大她的外婆,曾经一定也是这样看着自己。想到这儿,阿音心里一酸,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对着于箴感激地一笑,道了声:“谢谢你。”
阿音没再去给于宋松绑,她知道于宋和自己爹娘的过节,她知道于箴在那些过往里参与不大,便只心软放了于箴,也是为了争取她对抗韦复盛的这份力量,同时问出她藏经阁的路。于箴知道阿音放了自己已经很是难得,她自己走过去,边施蛊给父亲解绳子边道:“藏经阁的路从这里出去一直走便是,若遇到岔路,只管往左转即可。”
于宋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二人,他年纪大了,关在这里这么久,已经虚弱至极,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一直左转?”阿音听到于箴的描述,猛地回忆起来,曾经在天祥寺的地道里,她往外跑的时候也是一直左转。“看来果然是韦复盛设计的,路线都一模一样。”阿音想道。
正在这时,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付庆臣浑身灰烬地带了数十个人闯了进来,恶狠狠道:“好啊,我就知道你们要跑,既然来了,就黄泉路上做个伴儿吧。”
于箴还没给于宋解开绳子,赶紧给父亲施了一层保护咒,又一转身挡在阿音前方,施蛊抵挡付庆臣和他属下的攻击。于箴也算是一门之主,对付付庆臣和他七八个弟子不大成问题,付庆臣还没占到便宜,就从通道里又追进来两三个木宗弟子,和于箴一起把吴岳林前后夹住,那几人道:“门主别怕,我们来对付他们。”
趁这空档,于箴回头对阿音道:“你快走,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做,没有你,我们打不赢韦复盛。”
阿音见于箴有些微微气喘,想到她是因为长久的捆在这里已经体力不支,她犹豫了下没说话,于箴见她没动,知道她是在纠结要不要留下帮自己,便换了极其温柔的语气安慰阿音道:“你先走,我若是出的去,一定去找你和何青,你放心,他们这些小本事不会再抓到我第二次。”
阿音像是受了鼓舞一样神情欢喜起来,脸上多了几分期待。这一刻,她们两人竟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欣赏和赞许。阿音对于箴点了点头,随后从无人把守的后门冲了出去。
阿音显然对于箴的承诺深信不疑,于箴却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她强忍着不适感等到阿音走远才回过身来。于箴被绑了好几天,体力严重下降,刚才施蛊又似回光返照一般耗费了精力,现在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此时付庆臣正与几个木宗弟子难分高下,于箴吐净嘴里的血水哈哈大笑起来,她满嘴里都是鲜血,衬得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显虚弱,但她没有一丝胆怯,反而是这抹红色更像是朝霞给她的勋章。于箴对着付庆臣的背影,用尽全力左手画符,大吼一声道:“兔崽子们,想要本姑娘的命就拿你们自己的命来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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