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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第1页)

“伴君……如伴虎?”蕙香愣怔在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戌时已至,天色越发黑沉起来。柔止用了晚膳,早早地洗漱完毕,卸了耳环上了床榻,累了一整天,她本想闭着眼睛好好睡一觉,然而,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却辗转反侧,猛地从床榻坐了起来——

他不见她!这十天半个月来,他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他不见她,甚至,她忽然开始猜不透他,她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甚至猜不透他们以前的种种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火红的灯焰上,一只飞蛾扇着翅膀扑得正起,跳动的烛光投射在柔止憔悴消瘦的面颊,柔止看着看着,忍不住赤着双足下了榻,慢悠悠走近桌沿边,然后神思恍惚地拨出头上的一支玉钗,轻轻剔开了那只可怜的小生命。

斜拔玉钗灯影畔,剔开红焰救飞蛾……是啊,她救得了这只飞蛾,可谁又救得了她自己呢?他说喜欢她,他一直说他喜欢她,甚至喜欢到可以将星星月亮摘下来送给自己的地步,然而到最后,他待她也不过如此,他待她……也不过如此。

柔止越想越寒心,越想越酸楚,想到最后,猛地握紧着手中那支白色玉钗,靠着桌几慢慢蹲下身,然后将头埋在双膝放声饮泣起来。

暗沉沉的风雨之夜,窗外几株芭蕉不停摇晃着,在雨水的冲洗下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听在人的心里耳里,越发加注心境的凄凉,柔止哭得一阵,抬起头,深吸了口气,正要站起身,忽然,厢房的外间传来一阵房门轻叩的声音。

“什么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想是隔壁房里的蕙香,柔止赶紧抹了抹眼角的湿痕,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干干地问。

没有回答,房门轻叩的声音越发急促响了起来。

柔止皱了皱眉,只得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鬓发,站起身,不耐烦地走上前去开厢门:“好了好了,你别敲了,都听见了,真是的,深更半——”

房门打开的一刹那,柔止全身一震,就像被雷击了似的,整个人僵直在地一动不动。

刘子毓负手立于厢门外,身系黑色的披风,像是冒雨而来,头发额上都滴着水珠,廊下宫灯次第摇晃,忽明忽暗,投射在他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他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微蹙着墨眉,嘴角微沉,两只瞳仁黑得像融进了整个夜色,映着空濛的雨意,要把她吸卷进去一样。

柔止脑袋嗡地一下,思维瞬间变成空白,心在腔子里咚咚咚地跳着,她也看着他,泪眼朦胧中,不知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眼前的人是个幻影?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然而,话未出口,腰际被对方用力一箍,接着,脸不知何时被对方狠狠捧起,最后又“啊”的一声,唇齿被撬开,一股烫人的热流猛地灌进了嘴里,麻至她的全身和血液……

第97章 私语(修改作者有话说)

手中的玉钗“咚”地掉落在地,摔成了两截,柔止天旋地转中,像一个即将溺水之人,踮起裙下的足尖,双手紧紧揪住他黑色披风边缘的襟口。他吻她,使劲儿地吻她,恣意逼迫的激吻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了一样,柔止无力闭上眼,头脑昏胀,昏昏沉沉的意识中,唯一感知的就是自己快要换不过气,全身都在颤抖。

“你哭了?”

也不知吻了多久,忽然,他的唇离开了她的唇,呼吸急促声中,他捧着她的脸,用一双黑如深潭的眸子紧紧地逼视着她。外面雨声哗啦,夜间的冷风将厢房窗门吹得一开一合,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柔止猛地一惊,这才梦游似地清醒过来:“谁哭了?我才没有哭,我、我只是……”一边袖子擦着眼角,一边慌慌张张地就要转过身去。刘子毓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盯着她,依旧气喘吁吁地问:“告诉我,为什么要哭?嗯?”

这么一问,柔止知道自己再也伪装不下去了,知道自己压抑太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连想近日种种,心中的委屈像排山倒海涌了出来,一边哭一边使劲推他:“圣心难测,我一个奴婢能怎么办?你是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我……我能怎么样………”

话未说完,刘子毓一把将她紧搂在怀里,扣着她的后脑勺,埋下头,用他的唇狠狠吮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唇贴着她的唇,将她越箍越紧,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进五脏六腑去。

廊下雨水线落如珠,明晃晃的宫灯随风不停摇晃着,迷离柔和的光影忽而左忽而右,像荡起的水波在两人脸上层层漾动,柔止呼吸紊乱,泪眼朦胧,也不知被他吻了多久,直到感觉双唇有些发肿,他才将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着气,声音低哑而轻柔地说:

“从神机营出来的时候,冯德誉正好赶了过来,他把一块香佩交给朕,说是你今天中午到养心殿来找过朕,朕问他你怎么样?他说你当时看起来很不好,失魂落魄,脸白得就像纸一样,朕听了吓坏了,虽然朕一直盼望着你主动来找朕,可是听他描述你的样子,朕心里居然说不上是甜蜜还是酸楚心痛,朕第一个反应就是好想马上见到你,所以,朕也顾不得那些劳什子军务,冒着雨快马加鞭地连夜赶回宫里。”说着,袍袖拭了拭她的眼角,再次紧紧搂着她:“果儿,别哭了,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冷落你,不该和你怄气,更不该那么没有自信……”

柔止心脏一缩,如此令人心酸的话语,尤其是那句“冒着雨快马加鞭连夜赶回宫里”,她眼睛湿润,越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原来,她从不知道,能被一个人这样宠着爱着,能被一个人这样惦记着包容着,居然是这样的幸福,这样的幸福……她哽咽着喉咙,深深凝视着他,心里有一大车话想要对他说,然而,双唇颤抖了半天,却不知该先说哪一句好。

“你……我就是想你,有些难受。”

有些委屈,有些恃宠而骄,此刻的自己,再也不是平日那个外表沉稳而内敛的尚宫大人,她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猛地将头往他胸口深深一埋,再次无声哽咽起来。

刘子毓深吸了口气,心尖一颤,从出生到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话能抵得上眼前的这句那么有份量了,再也没有了……

俊雅的容颜终于失控,漆黑的瞳仁仿佛燃起一簇熊熊的火苗,他双臂松开了她,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傻瓜,我也好想你,想得难受……”他低下头,深深凝视着她,嘴唇在她睫毛重重吮了一下,然后反脚将房门重重一踢,大踏步向里间的床榻走去。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夜半无人私语时……

或者,对于凤仪宫的皇后来说,这样的夜半,只有她的乳母钱嬷嬷才知道是多么煎熬多么凄凉。

皇帝丢下军务冒着大雨连夜回宫,不回养心殿,不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贱婢薛柔止所在的尚宫殿,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就像风一样瞬间刮遍后宫,也刮到了皇后明清的耳朵里。

“娘娘,该休息了,瞧,时辰不早了,您不能坐坏了身子。”

明清目光呆滞地端坐在芙蓉帐下的床榻边,面无表情,整个人就像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乳母站在一旁,好声好气地劝了她多次,然而,她依旧呆滞着眼睛不吭声,乳母急了,本欲还劝,明清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床上铺好的被褥瓷枕七零八落地扔到地上,起伏着胸口,像疯子一样嘶声力竭地吼道:“出去!出去!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去!”

宫女们吓得垂头噤声,乳母无奈,只得向其她们使了个眼色,道了声“是”,躬着身子无奈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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