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蛛网横结,灰尘满布。上首一张破破烂烂的供桌,供桌上无神无佛,只有一方小案,上边用黑布盖着一件物事。就在文墨二人各自安寝后,物事在黑布下微微闪了一闪,透出阵阵青光,闪了一阵,便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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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日升,文墨二人到洪阳镇之时正值晌午。
文墨扯着江随云在镇外溜达一圈,昨日贴下的清秽符毫无异常。镇子周边原本牛粪驴尿多少有些,树丛之中也是不少鸟粪腐叶,杂以镇内的烟火人气,空中气味自是混杂。但今日混杂气味减淡不少,想是清秽符已多少起了作用。
原本清秽符便不只是清除脏腐秽气,连带鬼气阴秽也会一并驱开,而自己以朱墨笔所制符咒,如遇初生的鬼物阴邪,也可一并排开。再加之自己以四方镇物法将之布在镇子周边,若那小乞儿乃是一般鬼物,当是无法踏入镇子,若那小乞儿是什么强大邪物冲撞过来,那清秽符也并非什么密不透风之法,自会烧毁,而自己也会有所感应。
如今看来,清秽符附于树干之上,并无半点异状,想来镇中昨日理应无事。江随云见四周无恙,便带着文墨往镇中洪家大宅行去。
走至宅子前,江随云上前扣门,文墨立在一旁,打量这座宅子。说是宅子,其实却是一座坞堡,院墙厚实且高,圈起好大一片土地,院墙四角建的有角楼,方才远远望去,院中似乎还修的有一座高高的望楼。来时路上,江随云也有向文墨言说这洪叔正家中情况,听闻他是云州府某大姓人家的远房亲戚,早年间搬来此地居住,帮大姓人家看守田产,后来在此地开枝散叶,而今家中妻儿仆从四十余口,虽算不上什么豪门大院,却也足称得上富甲一方。前几个月,因为尸魔流毒侵扰,家中仆从下人死了十多个,本家却也有四五人丧命,连洪叔正最小的儿子也险些丧命,江随云帮他家消灾弭祸而分文不收,也算是落下好大一个人情。
那小乞儿第一次现出异象,应是在押解途中。担任押解的护院居然能毫发无损地归来,不知其中有否隐情,因此上,文墨二人定下第一站便是去洪大户家中询问。若是无端端上门质询,加之二人又是道士身份,此种大户人家遇上事不关己,难免多有隐瞒,但好在江随云于之有恩,二人便大喇喇直接扣门叨扰。
江随云将门环敲得几下,便听得里面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便有人将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一见到江随云便慌忙躬身行礼:“原来是仙长来访,烦请仙长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老爷。”随后便一溜小跑回院中,留着门房一个老者与江随云聊天。文墨站在一边并不出声,静静等江随云和门房闲聊。
稍待得片刻,小厮重又跑了出来,恭敬将二人请入内院中。
那洪叔正看来已有六十余岁,拄着一根祥云桃木龙头拐,自屋中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中年男子,看面貌均有七八分相似,想来自是洪大户子侄之辈。洪叔正一行恭敬行礼后,忙将二人引入堂屋落座。宾主落座,自有下人端上茶水点心,文墨坐于一旁并不出声,来时江随云已与他交代,到时一切由他来交涉,文墨在旁细细观察,以防对方有所隐瞒。
江随云与那洪叔正客套两句后,便开口道:“洪居士,这是我师弟,道号云崖子,符箓一道甚有造诣。我师弟前日云游路过此地,听闻一状似乞儿之人,重伤自愈,白日消形,百姓众人甚感其扰,不知此事居士可有耳闻?”
洪叔正闻言笑道:“老朽自上次被鬼物所扰,近日自感身体欠佳,府外之事已是无力费心,一切全凭我儿大保打点上下。”随后转向旁边一名三四十岁的汉子道:“大保,仙长方才所言你也听到了,近日镇上可有此事啊?”
那被唤作大保的汉子,便是洪阳镇里正洪大保。依裁缝铺掌柜所言,此人正是当日带人拿下那小乞儿的领头。洪大保听得父亲询问,向前拱了拱手道:“回父亲,近日镇上一切如常,并未听闻此事,想是那集市间好事之徒,随口胡编。如今这妄言惊动了两位仙长,实感抱歉。”说话间,神色颇不以为然。
文墨闻言一愣,仔细看了洪大保两眼,继而看向身旁江随云,也看到江随云望向自己。江随云向文墨使个眼色,转向洪叔正道:“如此,想是偏听偏信了,镇中平安无事便是最好,却不知居士家中自上次事后,可还有人有何不适之处?”竟是随口将话题岔开了去。
洪叔正闻言,眉间略有悲戚,摇摇头道:“其余人等现已无恙,只是我那幺子,病势略重,至今仍盘桓病榻,实是令人担忧。”
江随云自腰后葫芦中倒出两粒丸药,闻言笑道:“无妨,贫道前两日方回山门,求师尊赐得两味丸药,现可让令郎服下,当保无忧。”
洪叔正闻言大喜,连连道谢,忙吩咐下人接了丸药,又招呼江随云二人用些饭菜。
一桌人用完午饭,已有下人来报,言说小公子服了药丸后,病痛大大缓减。洪叔正又是一阵千恩万谢,江随云摆摆手,开口道:“居士无需多礼,只是鬼魅祸宅,还需细细查验方可免除后患。前次为追查妖邪,贫道行得匆忙,未曾替居士宅邸中祓除邪气,今日除了赠药,便是来了却此事,我欲同我师弟仔细查验一番,以免有何遗漏,不知居士方便否?”
洪叔正听闻甚觉欢喜,忙招呼下人带领二人往宅中巡视。
下人带领二人在宅中巡了一圈,最后来到后院厨房,江随云称安灶之处乃是宅中重地,需做法探查,令众下人在门外等待。待下人退去后,转头看向文墨:“师弟,这家人似有古怪,这一圈走下来,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文墨在江随云开口说要探查全宅之时,便已明白用意,这一路也是细细观瞧,手中也捏着两张清秽符用心感知。但一路而来,并未发现不妥之处,当下摇摇头道:“未曾发现。”
江随云也皱着眉头,一手托腮,瞪着眼睛四处观望,眼中青气闪动:“我一路望气而来,这间宅子比之上次来看,已是平安清静了太多。没看到什么邪祟之气,便是他那小儿子,也不过是被尸气侵染太久,身体发虚而已。着实奇怪。”
文墨点点头:“方才我看那洪大保回应之时,表情全然不似作伪。但人心难测,也不能全然信他所说,况且事情也并不是发生在洪家府中,只怕是在这洪家,应是查不出什么了。不若我们去市集中问问苦主,当有收获。”
江随云点点头,二人回到客厅,向洪家老小言说家中已无大碍,随后便告辞离去。
两人往市集方向行去,直奔镇口包子铺。
行至市集,文墨发现已与自己昨日所见大相径庭。昨日市集中冷冷清清,今日却是熙熙攘攘,与昨天的景象截然相反。集中摊贩个个大声叫卖,客人挤来挤去,全然不似有鬼物作祟之地。
文墨目瞪口呆,转头看向江随云,江随云眉头微微一皱,对着文墨道:“师弟,我是信你的。你所言非虚的话,咱们此次遇上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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