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擎宇小声问:“你家有没有新牙刷?”他没带行李过来,昨晚就没洗漱。
纪锦声音闷闷的:“浴室台面下两个抽屉你自己找找。剃须刀和洗面奶在镜柜里。”
很快,把自己打理干净的沈擎宇回来了:“阿锦,你想吃东西吗?”
他跟纪锦说话一直小心翼翼的,想跟纪锦交流,又怕把纪锦惹烦了再躲起来。
“我没胃口。”纪锦沉默了一会儿,可能也知道不吃东西伤身,叹气,“喝点粥吧。”
沈擎宇连忙点头:“好。”
他跑到厨房找了一圈,厨房里有大米,冷冻层也有肉,但是没有任何新鲜蔬菜。好在柜子里有几罐干货,他决定做个香菇鸡肉粥,也算有点营养。
沈擎宇在厨房切肉的时候,纪锦慢慢走了进来。他本意是想让沈擎宇点外卖,没想到沈擎宇居然自己下厨了。
“你还会做菜?”
沈擎宇自嘲地一哂:“不会做的话我大概没成年就夭折了吧。”
纪锦惊讶。
“你等我半小时,我简单弄一下,很快就能吃了。”
纪锦并没有离开厨房,而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低声问:“你的手指没事吗?”
沈擎宇的食指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因为不能沾水,他做菜的时候都翘着一根手指。不过他很习惯应付受伤这件事,这点小伤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我没事。”沈擎宇发现纪锦今天虽然情绪不高,但也没有很排斥跟他交流,于是开始寻找话题跟纪锦聊天,“阿锦,你平时在家会吃什么?”
“一个月也没几天能待在家里……”纪锦说,“会有营养团队来给我送餐。”今天他本来是有工作的,临时旷工,自然也就没人送饭了。
沈擎宇切完鸡肉,看干香菇泡发的差不多了,于是也放到砧板上切成丁。
“阿锦,”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和,“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纪锦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沈擎宇把香菇切完了,他终于别过头呼出一口长气:“医院说我得了双相。”
“双相……”
“双相情感障碍。躁郁症听说过吗?就是这个病。”
纪锦说完之后手指用力扒着台面,既想知道沈擎宇的反应,又不敢看沈擎宇的表情,浑身肌肉紧绷。
沈擎宇知道这个病。他这几年看了不少心理学的书,对最常见的几项精神疾病有简单的了解。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快就察觉纪锦并非脾气不好,而是生病了的原因。
纪锦听到水声响起,是沈擎宇在洗手。过了一会儿,沈擎宇走到他面前。他垂着眼睛,只能看到沈擎宇胸口以下的部位。然后他看到沈擎宇向他张开双臂。
那是一个试探的动作,纪锦没有拒绝,于是沈擎宇上前一步,把他抱进怀里。
他说不来什么安慰人的话,作为一个把大半的精力都投入体育的男人,他身边的教练、对手、朋友大多也都是肌肉发达思维粗线条的男人。他不会很细腻的情感表达,只知道有时候一个拥抱、一阵简单的按摩或者一个碰拳就能战胜千言万语。
纪锦又想哭了。抑郁期的时候他就是很容易掉眼泪,自己都控制不住。
他把脸埋在沈擎宇肩头。这个拥抱无声、有力且漫长。
直到锅上的粥煮开了,沈擎宇松开纪锦,把刚才切好的香菇和鸡肉倒进锅里。
大概又等了十五分钟左右,粥已经变得粘稠了,沈擎宇就关火盛出来端上桌了。
两人一边喝热腾腾的粥,一边继续聊天。
“你的病安姐不知道?”
纪锦摇头:“她怀疑过,我说我从小就是这脾气,她信了。”
纪锦这话也不算完全撒谎,他确实从小性格就比较古怪,对人不热络,容易较真,一投入音乐就像是跟外界切断了联络。只是成年后情况变得严重了,身体出现越来越的不适,甚至影响到了生活,他才会去医院。
况且寻常人对精神疾病的了解非常有限,直到近年才普遍听说抑郁症。遇到纪锦这样的情况,绝大多数人只会觉得他“性格真差”、“脑子有病”,甚至——“艺术家有个性。”
没等沈擎宇继续问,纪锦低低地说:“这个病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是第一个。”
沈擎宇一愣,脱口而出:“萧易杰呢?”
纪锦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就沉了,手里的勺子也放下了。
“不是我告诉他的!”纪锦生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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