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淝城头。
「文远将军,和州跟合淝互为犄角,若是给东吴拿下,我军就是三面环敌,会有麻烦的!」
说话的人,是个方头大脸的汉子,他一手拿着探子汇集而来的情报,一手习惯性的抵着腰间长刀,刀是地躺刀,人是五子良将中的乐进。
东吴军进逼和州的消息一到合淝,乐进便忧心忡忡的找上了张辽,可他内心的焦急,张辽却像没感受到一样。
双手扶着城垛,张辽往远处看着和州,眼神却不知飘向何处,就像他那头乌黑长发一样,被风吹的四处飘荡。
张辽没有回答乐进的问题,反倒像自说自话的说着:「自留守合淝以来,我与东吴大小十余战,东吴派过卧底密探,用过诈降佯败,除去这些阴谋手段,他们也曾经围城攻坚,浴血城头……
「可不论用的是正攻或是奇招,我很少得到东吴军的确切情报。合淝是扎在东吴境内的钉子,我们的探子想探到东吴的消息,很难,很难。」
乐进不是蠢人,听到这里,他有些明白张辽的意思,即刻回道:「将军的意思是,这消息是东吴故意放出来让我军知道的,他们想引蛇出洞,调虎离山?」
张辽仍旧是神游天外的模样,像是听到了乐进的话,又像是没听到一样,双手由城垛上移开,背在身后说着:「李典呢?」
合淝城里,除了张辽、乐进,前阵子还来了李典,曹操让他来帮儿子入土安葬,顺便助张辽固守合淝。
乐进看张辽眼神从城外飘到了城内,彷佛是在找李典身在何处,他赶忙回道:「李典将军轮到今日的城内卫哨,这会正带着卫兵在城内巡逻着,将军若要找他,我便叫人去唤他过来。」
张辽听到这话,总算有了反应,摆摆手,道:「不用了,他想说的话,你刚才都跟我说了吧。」
乐进一听,不由吃惊道:「将军见谅,不是末将跟李典私下透过消息,只是探子回报时,刚好李典将军在我府上作客,他听到东吴兵临和州的事,就跟我分析了这中间的古怪,他怕东吴拿下和州,会对我军不利。」
张辽抬头望向天际,语气平淡的说道:「所以他要你来找我,要你跟我说说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最重要的,他告诉你这是军中机密,他本不该知道的,所以要你对这事只口不提,以免被我责骂,是吧?」
乐进听的一头冷汗。
他虽然跟张辽同属五子良将,但张辽为五人之首,武功见识都高上众人数筹,尤其厉害的,就是张辽看透真相的本领,东吴的鬼魅伎俩,都是让他给看破的。
拱手低头,乐进知道军中最忌讳欺上瞒下,尽管这事看来并不严重,但张辽身为主将,刻意把这事提出来说,想必心中不愉快,乐进赶忙道:「末将知罪,请将军责罚!只是李典将军痛失爱子,激愤下难免判断有误,还请将军不要怪罪,万事乐进愿一肩承担。」
从开始至今,张辽始终是用着无可无不可的调调说话,他看乐进吓得满头是汗,伸手指着和州就说:「李典素有智囊称号,东吴的举动他不会看不出来,你知道他这回要你来作说客,最大的原因是什么吗?」
乐进听张辽没有责怪,沉思一阵后说道:「莫非是丧子之痛,让李典急着复仇?」
张辽笑了,可笑的很凄凉,他用发束将长发束作马尾,闭上了眼一字一字的说着:「他大儿子刚死,二儿子就要遭难,你说……他能不急吗?」
乐进听出话中意思,赶忙问道:「将军的意思是,李典二儿子李晃他……」
张辽点头道:「他人正在和州驻守。」
乐进急忙说:「这是陷阱!我得去跟李将军说,这绝对是东吴的陷阱!」
乐进没护住李典的大儿子,心里有几分愧疚,对于李典利用他来作说客的事并不怎么在意,可东吴明摆着居心不良,这个坑,他不能看着李典这样跳进去。
又一拱手,乐进就想跟张辽告辞下楼,可出奇的被张辽挡住了去路。
张辽脸色有些阴郁,缓缓道:「东吴出兵和州到底是真是假,文谦真能知道吗?你这一去,若挡下了李典,却让他赔掉了仅存的独子,文谦日后该如何面对他?」
张辽这席话说的乐进瞠目结舌,他开口想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长叹一口气。
「何况,你真想挡,只怕也挡不住了……今日李典当差,他一从你那儿知道消息,就用手上兵符调动兵马,带兵出城了,他让你来,除了是想借你之口向我解释外,也是想拖住你,不让你去打扰他的行动……」
乐进万分惊讶,他没想到张辽看事已透彻到如此地步,更没想到合淝城的一举一动,张辽就像了若指掌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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