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宋简行了一礼,做出请的姿势。
李范看向子书少晗,子书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进到堂屋内,宋简点上蜡烛,将手中书卷放回书架,对两人道:
“怠慢之处还望海涵,自从谋害杨刺史后,我心日夜难安,其中虽有无可奈何的隐情,但死了这么多人毕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因此我甘愿受罚,绝无怨言,只求二位贵客容我讲前因后果说一遍,这样我死而无怨。”
李范正色道:“还请快快说明。”
宋简惨然一笑,道:“自大量难民涌入吕州地界,作奸犯科,抢财劫舍的案件堆积如山,他们时刻在死的边缘徘徊,哪里还怕什么律法,于是变得比盗拓还要可恨,打家劫舍,侮辱良人,作为一州别驾,我能眼睁睁看着治下百姓惨遭他们凌辱吗?”
“这确是实情。”李范也知难民中良莠不齐,因此并未反驳。
子书少晗没说话,自刚才开始他就恍若梦游天外,眼睛闭着,一副万事随心的模样。
“足下也知人心隔肚皮,我无法一一辨别难民中的好坏,而且官和民立场不同,考虑事情的方向也大相径庭,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求个稳字,本来我建议杨公在城外设少量粥棚,将仓中粟米大部分发给兵士好让他们能安心去日夜警巡,维持治安。”
“但是杨公不听我等良言,说城内积粟甚多,而且兵士禄米绰绰有余,便决定广设济民棚……”
说到这,宋简面露愤然,“愚蠢的善心和作恶没什么区别,杨公优柔有余,思智平庸,我劝他道,仓中多留粟米实际是为了稳住兵士的心,他发不发是一回事,但必须要有,而且粥棚多设,四方难民奔走相告,团团相聚,拥挤在城外,恰在此刻又军心不稳,万一哪天粮草不足,灾祸立起,最后还不是吕州百姓遭殃?”
李范听到这,先前那股汹汹问罪的怒火凉却了一半,宋简虽然有大错在身,但他的出发点没有问题,如果按照杨刺史的做法继续下去,等粟尽粮空,兵士又冷眼旁观,消极应付,那帮饿急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因此我设计杀害了杨公,面对朝廷问询,也是我编造谎言蒙混,一切错责皆在于我,这段时日,我之所以苟活于世,是因为杨公被杀后,公务案件堆积繁多,我本想处理完政务,妥善安置好百姓后就自刎谢罪,没想到我一刀刺喉后,地府不得入,又进了自家庭院。”
说罢,宋简起身向李范和子书少晗行礼,“我自知罪孽深重,就是堕入地狱也是轻罚,但作为吕州别驾,哪怕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那么你为何折辱杨公的家眷?”
“这就是我的狠心之处,要么做全,要么不做,二位,我言尽于此,若足下是鬼差,便立刻将我拘捕问罪,若不是,还请告知我地府在何处。”
一直沉默不语的子书少晗开口道:“出后院门,有一水池,跳进去便是。”
“多谢。”
宋简最后躬身行礼,头也不回地离开堂屋。
李范沉下眼眸,道:“你早知道他自刎了?”
“嗯。”
唉,李范谈了声气,这世上对错何人能下终判,怕是皇帝也不行。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