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知先觉地退后了三四步,想到这是乔也老师挨过的巴掌,他不禁寒毛倒竖,竟想这冰雪一样纯洁晶莹的手,是怎样能够火辣辣地打在老师的脸上的,不会被自己融化,还不会被醉酒的男人融化吗?即使挨她一掌,也应当感觉到幸运和幸福,怎么乔老师还要反手一掌,他下得了手吗?这一刻,他第二次表现出对乔老师的厌恶,第一次是他在英语听写时说“No”的时候。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她喊道。由于语调过响,他不想引起任何围观的风波,竟爽快地跨了过去。
“一句谢谢都没有哈?还退避三舍,躲瘟神一样。”她的眼光突然温柔起来。
“你撸起袖管,我以为你要打我咧。”他嘿嘿笑道。
“我有什么理由打你,你又没有像你的乔老师一样,来一个咸猪手,那样,我可要把你扭送到专政机关!”她紧咬牙齿的狠样在他的眼中竟是别样的可爱。
“是啊,是我胆子天生的小,又天生的老实,怕打是我的第一本能,怎么可能像乔老——”“师”字他没有说出口,为尊者讳,为什么要说老师的坏话呢。
“像你这样胆小,畏缩不前,怕是难讨老婆啰。”她呵呵地笑着,却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他也不好意思先走呀,这样一走,有一点吃干抹尽的意味,过河拆桥的嫌疑,但是,怎么样才能接上她的话头呢,这又是一个难题。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总也想不明白的问题,便问道:
“讨老婆,果真是天下第一难,记得主席在某部电影里教导过他的部下,说要像打仗一样,勇敢地进攻,主动地进攻。但是,有的人即使弄到打架跳楼,也还是追不到心目中的女神呀,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真的是他们心中的女神吗?”她略带娇羞地问道,顺手扭熄了摩托车的火。
这是要准备长谈吗?他心中一惊,不自然地摸了一下后脑勺,不知道怎样逃离这不三不四的境界。但还是得硬着头皮答道:
“不仅是他们俩,还是他们几十个心目中的女神!你想啊,要年轻有年轻,要美貌有美貌,要体格有体格,要活力有活力,简直就是上天遗落在民间的天使!”他想起柳大雄兼任他们学校校长时动不动就“冯华啊”“冯华啊”的呼唤,就知道这老头也是人老心不老了。
“呵呵,还要你说?要对付这群饿狼,还花了我一番功夫,想不想听听我的手段?”她呵呵一笑,一只长腿撩了过来。
“不想!那肯定是满地狼藉,遍野哀鸿!只是,我只是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他也学别人,把一句问话放到另一句无关痛痒、莫名其妙的问话之后,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也许这就是时尚、潮流吧。
“少啰嗦,怎么也学那些潮头的假惺惺和故作谦虚谨慎?有话快说,我又不会吃了你?”在躲过她的一脚撩之后,她又重撩了一次,这次他没注意,被她勾得死死的,真是有力!他想。
“听说,云天和大海为了你,准备学习俄国的伟大的不朽诗人普希金,与情敌决斗,又爬上了人迹罕至的有着架空的隔热层的楼顶,准备跳楼,后面你上去之后,无声无息的,怎么后来都平安无事了,这事情平静得有些出奇。你这是用了什么迷魂药,千金方啊?”
“呵呵,这事啊,我谁都没告诉,包括裘乐音同志,这老手还想给我出主意,我不要她的,她的尽是些馊主意,有后遗症的。我的一了百了,一句话救活二勇士,还保全了本小姐的尊严和诱惑力。古有二桃杀三士,今我有一话活二师。怎么样?”她用劲脚尖,将他勾回到跟前,嘴巴撅得老高老高。
“说我啰嗦,你也卖关子卖这么远!”他夹住她的脚尖,暗暗运力,这匍匐在地面上的事,没人会注意,谁叫她先勾他的脚呢?他看着她身后的大街,若无其事。
“又看美女!”她扭转头追寻他的目光,洁润光滑的脖子上竖着几根充满蛮劲的血管还是气管,显示出不怒而威的力量。
“没有——只是不敢看你。”他看向她头的另一边,仿佛她的头就是一个敏感的火球,触碰到哪里,哪里就会猛烈的反弹,灼伤自己的神经和肉体。
“不敢正视别人,正是心中有鬼。”她眯眯地笑着,随着他眼珠的转动而调整着目光,正像一位热爱宠物的姑娘在欣赏着自己豢养的小花猫。
她的话正中他的忧虑和担心,看一个女人,你看着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是想她的美,或者评判她的容颜,怎样做到无憎无爱?这些,都是很为难人的事情,只有不看,才能避免林林总总的嫌疑,看了,总有说不清楚的动机。
“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有鬼呢?我也不晓得鬼在哪里?唉,你还是说说你的一言救二师的本事吧,趁现在四周无人。”他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发现熟悉的人。
“好吧,这事情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哈,只有天知地知我知你知他俩知了。你说,这事情也是奇怪呵,我一个县城下来的大学姑娘,他们两个乡下的小伙子,虽然一个是副校长,一个是教研组长,但这算是什么官?连教育办主任都算不上科级干部,可能就是个股级干部。副校长虽然职位高一点,但身体矮了不少,跟你差不多哈,教研组长虽然高大帅气些,但江湖习气重,吃喝嫖赌都来,连乐音这样的老老师、窝边草都饥不择食,这怎么处?还有,云天明明谈了一个女学生,又说为了我把她甩了,有这么让我绝情的事吗?听说那女学生还寻死觅活的,万一出个什么事,要我来背黑锅,这不是飞来横祸吗?再有,这两个毛头小子城里都没有房子,还住学校集体宿舍,难道以后还去他们乡下老屋住?我真想不通,怎么会被他们两个追?真是跌了我的份儿了。那一天,他们俩相约到房顶去解决我的问题,我也是莫名其妙,说是要决斗或同归于尽,这不是天方夜谭吗?用你们乡下人的话说,是连我的骚都没有嗅到,就要拼个鱼死网破,这乡下还有这么惊天动地的罗曼蒂克的事情?”
“有!”他弯下腰,捡起他们勾心斗脚时勾下来的她的一只鞋子,顺势帮她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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