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禁止喧哗,在大街上吵和把家丑外扬也没有什么区别,连宣山一路沉着脸跟着连启森回到家,连漪同样也在后面跟着,家门打开,连宣山先是暴怒,指着连启森鼻子骂:“你他妈还要考虑什么?为什么不动手术?”
连启森脸色阴森:“动手术?你知道手术要用到多少钱吗?”
连宣山脸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我妈下岗后不是有笔补偿金一直存在银行卡里的?”谢温之前在纺织厂里工作过,后来工厂改革裁员,还是给了一些补偿金。
连漪注意到连启森眼神似是闪了下,不过连宣山好像没注意到,连启森开口:“那钱……早就用完了,这么些年你以为家里各种开支不要钱的吗?”
争吵声之中插入一道凶凶脆脆的女声。
“用我的钱就行了呗。”
连漪抱胸,冷声哼哼,不明白就这一点小钱有什么值得父子俩大吵的,也不明白为什么父子俩之间一直都是这种相互仇恨的关系,反正她也要走了,不想关心。
来禾水以后谢温对她不错,她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况且……连漪垂下眼,睫毛抖了抖,是有点后悔,要是上个月谢温不肯再做进一步检查的时候,她再坚持一点,说不定就能更早发现谢温颅内的肿瘤了。
连宣山眼神幽暗,把目光转向她,扯唇要说话,明显是不愿意,用一丫头片子的钱算什么?
连漪在连宣山开口之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这次她趾高气昂:“怎么,又要说谁稀罕我这点臭钱了?”
连宣山不止一次这么对她说过这句话,这次她终于有机会嘲讽回来,连漪得意笑起来,露出小白牙,“但你除了用我的钱还能想到其它办法吗?”
“……”
连宣山不再说话,没看她,他沉着脸往沙发上重重一坐,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滚出根烟来咬在嘴里,冷声,“这钱会还给你的。”
连漪切了声,高马尾在背后晃了晃,掏出手机看向自她说话以后就没怎么出声的连启森:“二叔,我给你转钱,你快回医院让二婶做手术吧。”
连启森笑了笑,那几道弯弯扭扭类似蚯蚓的褶皱又出现在他的脸上:“谢谢你啊连漪,你等二叔攒够钱,以后一定还给你。”
连漪撇嘴:“真不用,二叔,我卡里钱还多呢,等回京市以后我爸妈还能给我。”
“你来禾水以后花了这么多……卡里还有很多钱?”连启森嗓音莫名有点嘶哑低沉,是指她又出去租房,又换家里的空调、电视,还天天买各种零食。
连漪嗯哼了声。
“好好好……”
连启森笑着点点头,又感谢了她几句。
后几天,谢温顺利进行了手术,悠悠转醒,但病理结果不容乐观,恶性脑膜瘤,后续还需要进行长期的放射治疗和化学药物治疗。
站在病房里,看着谢温光秃秃的脑袋时,连漪撅嘴,低头,像是有以下没一下地听着谢温缓慢而轻微地说话,最后却在走出病房时不动声色红了点眼睛。
连宣山在她旁边,拧眉睨过来一眼。
连漪瞪他一眼,说了句“看什么”,然后气冲冲地走在前面,连宣山慢悠悠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回家。
虽然在医院请了护工,但时不时需要家属前去探望、照顾,是以连宣山从鸿盛修车行后面的休息室暂时搬了回来,连漪不乐意和连宣山在一个屋檐下,但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走了,她也就撇撇嘴,懒得在意了。
等到八月底,徐助理终于再打电话过来联系了她。
连漪在客厅里欢欣鼓舞接起电话,彼时连宣山也在家,她故意应答得很大声:“徐助理,是我爸妈来接我了吗?”
“连小姐。”
没成想电话那头是徐助理无奈叹气的声音,“抱歉,可能还再需要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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