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还能安心享受你所谓的爱情。”
萧佑城的身体猛地晃了晃,几乎要支撑不住,那股由周身散发而出的浓重的悲凉,让萧权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膀,“你再想想吧,今夜还有反悔的余地,否则,明天的早报会登出你们订婚的消息。”
在萧权跨出书房同时,听见萧佑城的声音,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请,再给我一天时间。”
萧权以一声长叹,做了回答。
思绪被月台上的汽笛声所打断,火车就要开动了,代黎似乎也被吵醒,微微直起身子,面向窗外看了一圈,萧佑城下意识就想躲开,随即自嘲,隔得这样远,他又隐在角落,坐在车子里,她怎么可能看见。。。。。。
她到底还是脱了外衣,大概是车厢里热,那一抹娇嫩的粉色,随着火车的开动,渐渐地、渐渐地,远离他的视线。。。。。。直到,消失,再也不见。。。。。。
就这样,带走他生命里,所有的色彩。。。。。。
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抑制不住地在颤抖,他茫然去看空空的天际,空空的。。。。。。
黎,你会恨我吗?会厌恶我吧?我这个没有担当的男人,我这个出尔反尔的男人,为了江山抛弃你,你会觉得,爱上我,是一个错误吧?
如果你能这样想。。。。。。最好。。。。。。黎,既然我给不了你婚姻,那么,我宁愿你把爱情也收回,不要将它留在我这里,否则的话,即便是嫁给了别人,你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真相也好, 谎言也罢,都会让你痛。。。。。。我宁愿选择欺骗你。。。。。。这道伤,伤得或许更重一些,却能好得更快一些。。。。。。而另一道伤。。。。。。会永远留在心底。。。。。。稍稍一点触碰,都能痛彻心扉。。。。。。这样的痛,该由我一个人承受。。。。。。
黎,你应该拥有这世上最幸福的笑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笑的样子。。。。。。就像是。。。。。。春天里。。。。。。最明媚的光。。。。。。
天空是灰色的,无穷无尽的灰,就像萧佑城的人生,从此,只剩下灰。
第十六章 暗流涌动
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的早,单衣褂子刚收起来不久,几场雨过后,路边的法式梧桐,竟在一夜间,黄了叶。
仿佛故意要应景似的,昔日繁华的大上海,伴着满地的枯叶,也渐渐显出几分萧索颓态,自从东北开zhan以来,这已经是第三次物价上涨了,对于中低层百姓来说,日子只有越发的艰难。
更艰难的是从东北战场逃难而来的难民,他们从事最脏重苦累的工作,得到那一点点微薄的报酬,或许还不够一日三餐填饱肚子,可即便是这样的工作,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去做的。
许小翠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她只着一件破旧的单衣,蜷缩在夜之会门外的窗台下,西式的窗台向外延展了许多,多少可以为她遮挡几丝风雨,她今年只有十一岁,家里所在的村子让日本人烧光了,爷爷奶奶跑不动,葬身于火海。父亲带着她和母亲,好容易逃上了开往上海的难民船,父亲却因为伤口感染,死在了船上。来到上海后,母亲靠每日给人缝补衣服赚取微薄的收入,这几个月来,她没有一日吃饱过。上个月,母亲因为交不起“保护费”,被一帮男人拿鞭子抽打,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当场就死了,她一个半大的孩子,瘦小体弱,什么活都干不了,只有靠讨饭过日子。
这样的日子,怕是也过不了太久,许小翠迷迷糊糊地想着,再睡上一觉,或许就能见到爹娘了。。。。。。
只迷瞪了一小会儿,头皮突然火辣辣地疼,瘦小的身子被人一把提起,重重抛在马路上,男人骂的什么她听不懂,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将要散了一样的疼。就在此刻,她的视线中出现一名女子,月牙白的旗袍,面皮雪白,许小翠在昏迷前想,是观世音菩萨来接我走了么。。。。。。
白月儿这晚刚到夜之会门口,看见门童拎起一个讨饭的小丫头扔到路中,恰好落在了她的脚下,原本她是不愿意去管的,上海滩每天里,这样的要饭不知会死多少个,可在看了小丫头的面目后她又改了主意,虽然面孔很脏,依稀能瞧出是个清秀的孩子,她在夜之会,正巧还缺一个使唤丫头,于是便让人救下了许小翠。这一年来,白月儿在夜之会渐渐混出了一些名气,说话也硬朗了许多,立即就有人去操办,许小翠就这样稀里糊涂捡下了一条命,在夜之会当起差来。
在夜之会已经待了两个星期,许小翠看着富丽堂皇的大厅,锦衣华裘的客人,还是会惊到傻掉,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地方,若不是亲眼所见,穷尽她的一生,也想象不到的奢华。。。。。。
为回到化妆室补妆的白月儿送上一杯牛奶,许小翠是个伶俐丫头,很快学会了自己该做的,白月儿对这个小丫头也很满意,微微一笑,许小翠站在一旁,又看得傻了,“白姐姐,你真漂亮。”
这样的夸赞,真心或者假意,白月儿每天不知道要听上多少,早已经麻木了,只是,她最想听到的那一句。。。。。。白月儿仍是笑,无奈又悲伤,“小翠,你是没见过,真正的美人。。。。。。”
白月儿离开化妆室后,许小翠收拾牛奶杯,她刚才没有说,真正的美人,她想她是见过的。。。。。。
那是她来到夜之会的第三天,黄昏时分,客人们没到,舞女们也还没来上班,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摸索着。。。。。。突然听到叮叮咚咚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抱住头蹲下身子,这是在东北老家时,躲避日本人的轰炸机留下的后遗症,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这里是上海,没有日本人,没有轰炸机,她战战兢兢站起来,悄悄往前走。。。。。。
她看见一名女子,黑衣黑裤,坐在一个很大的黑色盒子前面,好听的音乐声从她修长的指尖下流溢而出,后来她才知道,黑色的盒子叫钢琴,那个女子,在弹钢琴。
起先,她只是留意到黑衣女子的面目,大厅里没有开灯,没有晚间那样的明目晃晃,只夕阳金色的光,由宽敞的玻璃窗透进来,柔和的,寂静的,洒在黑衣女子的身上,怎样去描述那一刻的所见,许小翠不会,她只是知道,她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忘记这样美的画面。。。。。。
后来,随着音乐声,女子唱起歌来,唱的什么许小翠听不懂,大约是黄头发蓝眼睛的人才会讲的洋文,声音略沉,低低的近乎呢喃。。。。。。许小翠想起远在东北的家乡,想起无忧无虑的童年,虽然穷,可是她过得很开心,有爷爷奶奶,有爹有娘,有私塾先生,有许多小伙伴,还有小狗阿黄。。。。。。她不知道黑衣女子什么时候起身,来到她的面前,拿出一块棉布手帕帮她擦拭满脸的泪水。
然后,对她说,也许是对自己说,说,会过去的。。。。。。
阳光满室,代黎揉揉眼去看挂钟,已经过了九点,草草穿衣洗漱,下楼去,接过杨妈递过来的牛奶,叼一只牛角面包,走进花房,母亲果然坐在那里看报纸。
在母亲身边坐下,杨妈又在藤编小几上摆上了一盘煎蛋,代黎就地吃起了早餐,“有什么新闻?”
“日本人签了停战协议。”常霏取下眼镜,轻轻揉了揉眉心。
“哦?”代黎匆匆吞下一口牛奶,眼中全是喜悦,“真是个好消息!”
“还有就是。。。。。。”常霏看着代黎将面包塞了满嘴,慈爱地摸摸她柔软的发,在母亲眼里,女儿永远是长不大的,“没什么了。。。。。。”
下午出门前接了一通电话,容庭轩约她晚上一起吃饭,代黎答应了下来,开车去圣朗医院看父亲。车子开到路上才知道失算了,学生们正在搞 you xing,庆祝抗日的胜利,彩旗横幅满街舞动,汽车竟是寸步难行,索性就弃了车子,一路步行。看着迎面而过的那一张张年轻又朝气的脸庞,代黎不觉生出几分感慨,自己已经老了。。。。。。随即又觉得好笑,今年,她也只有二十三岁。。。。。。日子过得这样慢,这半年,过得这样慢。。。。。。
来到医院,依旧是阿大阿二在病房外守护,他们跟随了代默祥二十多年,即便代默祥现在躺在了医院里,也是寸步不离。请二位叔叔下楼喝杯茶歇一歇,代黎坐在病床前,为父亲读报纸。
今天的大新闻自然是抗日的胜利,“。。。。。。自东北开zhan以来,北军英勇抗敌,少帅更是以身作则,亲赴。。。。。。”突然禁了声,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报纸上的铅印字,一个一个,争先恐后,急急跳进她眼里,。。。。。。少帅更是以身作则,亲赴前线,不顾安危,奋勇作zhan,肩腹各中一处枪伤,至今仍在修养。。。。。。
手指软绵绵失了力气,夹不住薄薄一张报纸,任由它缓缓滑出指尖,轻飘飘落于墨绿地毯上。。。。。。失神了许久,代黎起身,坐进一旁的米白色沙发,无意识去抚动沙发扶手上罩着的纯白印花蕾丝。。。。。。眼神却落在了窗外。。。。。。天空那样蓝,阳光那样好,几乎可以看见,微小的纤尘,在空气中飞舞。。。。。。
也是这样一个秋日,也是这样一个午后,就在这个房间里,坐在这张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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