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忽悠走儿子的白子画绕前两步,优雅落座在另一半秋千上,但没等他说话,女孩往下一跳,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他微蹙起眉,立即跟上,在花千骨走出十几米后一把拉住她的手。
“小骨。”
花千骨低头看一眼握住她手腕的大手,没回头,“放开。”
她心里乱得很,不想跟这个男人说话,也不知道以目前的境况该喊他的名还是夫君,要是后者的话……九成可能喊不出。
白子画自然不答应,他走到花千骨面前认真看她的脸,想知道她今日为什么这么反常,整个生辰宴下来毫无兴致不说,连跟他说话都没几句,每次他一看过去她就避开了。
莫非……是他做了什么惹得她不快?
可今日喊的这些人做的这些菜都是前两日小骨与自己说好的,应该没问题才是。她的情绪如此反复,到底有什么心事?
突然,他想到一个可能。
“小骨,你是不是……在介意师兄的事?”
白日里师兄指使十一给他取药泡茶,又命十一单独敬他酒,他不是不明白师兄所为何意,但今日是小骨的生辰,来吃饭的人又多,他便没多做处理节外生枝,事后小骨也不曾有不开心的表现,他就真以为她没生气。可现在看来,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这些年小骨与他同住在绝情殿深居简出,师兄已鲜少找小骨麻烦,平时见面也会控制住脾气,拿捏好与他们相处的态度,唯独今日拉了脸,当众说了那些暗示性极强的话……
小骨生性单纯又向来看重旁人对她的看法,嘴上不说,但到底还是把师兄那些所作所为往心里去了吧。
白子画抿了抿唇,知道再多的安慰都是徒然。小骨与师兄间的矛盾是根深蒂固的,他那人固执又偏执,妄想他开口道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小骨,师兄的事明日我亲自下殿去与他说,你别想太多,安心洗漱完去休息。”
花千骨拉开他的手,抬头道:“摩严还不值得我为他坏了心情,至于你说不说,说什么,我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说完越过他,随便从书柜上抽了本书,出去了。
花千骨去了她以前在绝情殿住的房间。
大大又雅致的房间不知空置多久了,记忆里总飘着檀香的香炉静静立在案上,没有檀香也没有烟。屋里的陈设依旧简单得寂寥,掀开被子一看,下面果不其然还是那张大得过分又冷得出奇的寒冰床。
花千骨的手随着回忆涌动慢慢抚过屋里的每一寸,在床边坐了会儿,起身打开侧边的那扇门。
满庭院的桃花芳菲如雨,不远处的小山在绿光掩映中浓郁如画,她走过去摘了两朵桃花放在鼻下轻嗅,清香又甜蜜的味道一如前世她亲手种在绝情殿的那棵。只不过她的那棵是种在白子画的寝殿外面,而这一棵无人播种,是自然长在这天地间的。
“还是桃花最香啊……”
她又沉醉地闻了会儿,突然来了兴致折下一束芬芳馥郁的桃枝插到头上,心满意足地开始漫步在这座比长留大殿小不了多少的巍峨殿宇中。
整座大殿漆了猹漆,在日光下闪出七彩的鎏光,穿过弯弯曲曲无限漫长的长廊就到了大殿正门。
花千骨站在非石非玉的大门后仰头望着,脸色复杂。记忆里前世的大门与眼前的大门重叠在一起,提醒她刚走过的路其实早就走过,正在做的事早就做过。
但,那又如何呢?学习尚且需要温故,人自然也有同一件事做两到多次的权利,次数多了熟悉感就会增多,随着时间流逝,最终会产生与第一次截然不同的观感和体验,化为成长。
她想知道,这一次若重新站到露风石上俯瞰千山,她还会不会保有前世的初感受,而拥有前世记忆的自己转过头遥看现在的自己,又会想些什么……
花千骨呼出一口气,抬起手往门环上一放,不需用力,大门应声而开,一瞬间光芒大盛,远处一片海色天光。
她迈步过去,脚下每走一步,脑中就会走马灯一样播放昔年的一幕一幕。那一年她初拜白子画为师,醒来后的第一站,喊他的第一声“师父”,第一次以徒弟身份探访他的世界,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海天间飘浮着无数小岛,星罗棋布,映衬着红霞漫天,浮光耀眼,就像银河里倒翻了满天星斗。下面是凌空飘浮在海面的长留仙山,远处半空中飘浮着的是贪婪殿和销魂殿,二殿与绝情殿的位置如三点一线,高高矗立在长留主岛之上,遥相辉映。
在这个高度,风卷着云不时从身边飞过,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到。长留的大殿和十多座偏殿以及阁楼,在崇山掩映下透过云彩看得清清楚楚,海天间一切都变得无比壮阔,无比美妙。
都是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光景。
花千骨将目光转到正前方,最靠边那块突起的大石头叫露风石,记忆里白子画总爱一人站在上面俯瞰千山,天风鼓荡起他的衣袖,年少的她曾一度担心他会不会稍不注意乘风化去,或坠落其下。可后来他喊她过去,用一番不算晦涩的话给她上了有关世界与眼界的第一课。
那一次,是她感觉离他最近的一次,也终于切身实地地明白,这个叫白子画的男人与生灵、与世界之间的真实距离
——叫遥远。
带着无数回忆与满腔思绪,花千骨迈步而上,于露风石的最靠边处提裙坐下,凝眸远望。
千山孤远,风大得几乎要将她吹飞,无边东海、长留仙山、长留大殿、三千弟子……所有在绝情殿下的东西尽入她眼底,或静或动,渺小得如海滩上的一颗沙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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