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济纳也是让海子难以忘怀的精神之乡。他惊诧这里执著顽强的胡杨和留在这儿辽远的西夏历史与文化。一踏上额济纳的土地,海子似乎是走入了民歌深处。草原上小河流淌,悠闲的羊群如同白云在缓缓移动,扎着红头巾的牧羊女挥动着鞭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时会唱起牧羊曲,给人一种清远的感觉。
在来库布镇,海子认识了两位活泼的姑娘。他拿出印有自己名字的诗歌给她俩看。她们瞪着明亮的眼睛,显出满腔的景仰,争着介绍自己的名字,海子却不去记它们,只管那清纯的姑娘*,叫那肤色较黑但眼睛圆亮的姑娘为夏。当天晚上,两位姑娘带着海子欣赏了她们特有的民族歌舞。海子不会跳舞,二位姑娘硬要拉着他在人群中扭动。开始,海子觉得不自在。夏教他跳,跳着跳着,感到很自然、很舒坦。
第二天,他们在镇上游玩,观看茂盛的胡杨,这些胡杨树干高粗,树冠圆簇,如同翻滚的绿色云团。海子有些意外,问:“怎么照片上的胡杨都是倒在沙漠上,金黄金黄的?芽”
夏莞尔一笑,说:“那是怪树林的胡杨,而且是秋天的景象。这儿的胡杨林是生长旺盛的全国第二大天然胡杨林遗存地,在夏天,当然是绿色的。要看金黄胡杨就等到秋天吧!”夏说完时,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的,似乎盛满了春水,一尘不染,清澈得要溢出来。海子惊叹那汪清波,探过头去用嘴吹着,想“吹皱一池春水”。
夏眯起眼睛,收敛清波,娇羞一笑说:“海子,你好坏,我们不带你玩了。”
海子一笑,潇洒地燃起一支烟,道歉地说:“对不起,你的眼睛真清澈。”
两位姑娘快乐地逗着海子。为他唱甜美的民歌,海子则自信地用怀宁口音朗读诗歌。浓浓的胡杨树下,洋溢着浓浓的风情与快乐!
第二天下午,他从旅馆出发,经过五塔,来到心仪已久的黑城。到达黑城正是黄昏,站在中古时代的城墙上,四周是夕阳中泛红的沙漠和荒芜的城垛废墟,呈现着一种特有的历史沧桑感和沙漠特有的风情。这里重要的景观是佛塔群,徘徊其间,思绪纷飞。还有两位额济纳的姑娘娓娓叙说黑城的历史变迁:公元1038年,北方游牧民族羌族的一支党项人建立西夏政权,设“黑山威福军司”,驻地就是黑城。公元1226年成吉思汗攻破黑城。至明朝,明军进攻黑城,历久不得。最后明军筑了一条拦河大坝,截断了注入黑城的河水,也就截断了黑城的命脉。没有水的黑城便不攻自破。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边塞重城,从此在岁月中荒老沦落,孤零零地立于弱水河畔的漫漫黄沙之上……
当晚,满怀感叹的海子和额济纳的两位姑娘找到一家餐馆,特意要了手抓羊肉和酱骆驼肉,还有西凉啤酒。海子不懂手抓羊肉的吃法,两位姑娘格格地笑着教他。他一会就学会了,啃着羊骨头,喝着西凉啤酒和两位姑娘谈诗歌,谈游历。随后的两天,他们来到柽树林,这里是一片被干旱和沙漠绞杀的胡杨,在大漠之上,它们光秃秃的枝干伸向天空,似乎在诉说着岁月时空的无限变迁,以及古老传说的神秘和悲壮……
额济纳之行就要结束,海子内心却涌起一种依恋。几天的额济纳之行,从两位热情的姑娘口中,他的心中已铸就一幅历史的、文化的额济纳:荒莽、贫瘠、辽阔、广博……浩瀚无垠的黑戈壁、变幻莫测的沙漠奇观、迷离奥妙的海市蜃楼、岁月斑驳的古城墙、悠远的西夏传说、色彩神秘的土尔扈特部落……
临别时,海子满怀深情地写下《北斗七星 七座村庄——献给萍水相逢的额济纳姑娘》:
额济纳姑娘 我黑而秀美的姑娘
你的嘴唇在诉说 在歌唱
五谷的风儿吹过骆驼和牛羊
翻过沙漠,你是镇子上最令人难忘的姑娘
这首温情的诗篇里,满溢海子对额济纳和额济纳姑娘的留恋。他已是一位多情的浪迹江湖的诗人,远方总对他有无限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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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海子小夜曲
如今只剩下我一个
为你写着诗歌
这是我们共同的平原和水
这是我们共同的夜晚和诗歌
——引自《海子小夜曲》
从西藏回来,收到大弟弟曙明的来信,他高考落榜了。从信中看得出他和家人心情特别沮丧。海子马上写信给弟弟,鼓励他复读。
弟弟的落榜让海子心情有些郁闷。独自一人在昌平的宿舍,思念便又爬上心头。波婉这位心中深爱的女孩,总是以各种形式牵扯着自己的思绪。他责怪自己平素里总是那么小肚鸡肠地与波婉闹别扭,更恨自己那天没能为她送行!
那晚,列车经过呼和浩特,他伸出头颅来四处张望。夜晚的城市沉寂在宁静之中。本想下车去看波婉,又怕影响她的平静,便挥手告别了这座让自己挂念的城市。
如今的思念让他难熬。如今的自责让他难受。他决定去呼和浩特,去看心爱的人儿。只得又去借钱。脑中搜遍了可借钱人的名字。敲开门借钱却几次没成功。最后硬着头皮敲开一位诗友的门,才借足费用。
车子到了,到了呼和浩特城,心中的城!径直朝波婉家奔去,他幻想着波婉那快乐、兴奋的表情,他幻想着那热烈的拥抱……
大门紧闭,敲门没有声响。波婉一家人已外出好久。他拿出笔,写上相思的话语。在城市里走着,这是波婉生长的地方,他满怀感情。来到城外的草原,来到那次与波婉坐在一起的地方。身旁的羊群在悠闲地啃草。他坐下来,回想那曾经温存的点滴,回想那曾经水*融的幸福情景。现在,这种幸福要从身边溜走。他不愿失去。他不敢想像失去的苦痛。他流泪了,跪倒在草地上,面对着波婉家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愿上帝开恩,别夺走他的最爱。
这是多么深情的一跪啊,包含了他对爱情的全部渴望;这又是多么痛苦的一跪啊,他害怕爱情从身旁滑落。
突然,他站起来,朝波婉家跑去。他要拿走自己留下的字条,波婉父母看到字条又会有一顿怒火发向波婉。
回到昌平,海子的心情无法恢复到正常。他找到西川、老木,三人在餐馆里闲聊,聊起西藏见闻,聊起敦煌文化。西川透露北京作协将在昌平召开新诗潮研讨会,顾城也会参加会议。海子很关心这个研讨会,他深深懂得了一禾和波婉说过的道理,一个人必须以群体的身份出现,才能发挥力量。开会那天,他来到会场四周徘徊,希望能碰上熟识的朋友,探询新诗潮的研究内容,尤其是关于长诗的论述。
顾城出来了,戴着长长的布帽,像孩子一样用好奇的眼睛看着四周,海子冲上去,一把抓住他。顾城没料到,说:“海子,你怎么来了,也是开会吗?我怎没看到你?”
海子有些惭愧,说:“我不是市作协的。我问你,你们新诗潮研讨会,主要研讨什么内容?
“屁!”顾城孩子般不屑一顾地说,“争争吵吵的,什么也没研讨,跟这些假冒的诗人、诗评家一起研讨什么,没劲,许多人压根不懂诗!”
“有没有研讨长诗?”海子着急地问。
“没有,还是什么朦胧呀、先锋呀的,新名词新术语,我看不管什么派,读者不喜欢不认账就是糟粕,有人在批评我呢,我出来了。”猛地,他又拍着海子的肩快活地说,“不过这次会议还是有收获!”
“什么收获?”海子瞪大眼睛问,“哪首诗得到好评?”
“我认识了两位女诗人,一个叫文昕,一个叫麦琪,挺有诗意的,这个麦琪也是你们北大一个什么分校毕业的,刘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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