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说笑之言,但也确有几分是事实,父皇已久未去后妃之处,往年还装模作样的去个几回,或是听曲或是用膳,可自从两人真个交欢之后,便再也未见父皇踏入后宫,想必宫里一定已传出不少不利于父皇的传言吧。
想到那些后宫嫔妃会如何揣测猜度,祁溟月便觉有趣,唇边笑意始终未有减,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暮色低垂,他与父皇相继出现似乎有些突然,众人围在此处,他却未见云前辈和琰青炎瑱兄弟二人,想必应该正由后院赶来。
祁溟月正这么想着,便瞧见云景昊由远处快步而来的身影,还隔着不少距离,已能听见他朝此处朗声说道:“云某失礼了,有贵客前来,云某却未能相迎,请几位切勿怪罪,”
他一路说着,走到了众人身前,见暗皇果然与水月公子站在一处,想起琰青炎瑱方才所言,似乎两人有所牵扯,不由多瞧了几眼,脚下却是未停,走到祁诩天身前拱手为礼,“尊主久未现身江湖,时隔多年,今日又能在庄内重见尊主风采,云某幸甚。”说完又迎着梵皓站立不语的身影寒暄了几句,“还有梵楼主亲自驾临,看来此次的天下大会定会增色不少了。”哈哈一笑,云景昊对祁溟月也是一礼,“程少侠往返幸苦了,那院子还为程少侠空着呢。”
明明见了这许多人,满怀忧心,表面却看不出来有分毫的忧色,不愧是云昊山庄的云景昊,在江湖中的地位,绝非是靠虚名得来的。
“云前辈费心了,子尧多谢。”对云景昊微微颔首,祁溟月瞧了一眼自他出现之后始终未语的火煞楼主梵皓,却迎上了一双探究的眼眸,眸中的锐利之色,让他无由的产生了某种感觉,似乎这梵皓对他并无好感,此种奇异的感觉让他颇觉有趣,不由与他对视了半晌。
“梵楼主果真治下极严,这位美人可是跪了许久了,还不许他起身,莫非是犯了何种大错不成?”注视着梵皓,祁溟月忽然垂下了眼眸,望着半跪于地的红衣人,唇边笑意已成了嘲讽之色。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懂体恤属下了,梵皓闻言冷哼一声,“水月公子虽已名动天下,但火煞楼之事尚轮不到外人插口,”扫了一眼某个暗紫色的身影,见他放任程子尧并无相阻之意,不由略感奇怪,此人何时会对身边之人如此放纵了,口中却继续说道:“我的属下我自会关照,不需水月公子操心……涼烟,起身。”
祁溟月只见他对着跪在地上的红衣人说了一句,那名为涼烟的男子便倏然站起身来,许是跪地之时不曾运功,此时霎时站起,血气不畅,顿时脚下一颤,便要跌倒。
梵皓此人也是有趣,看来冷冰冰的模样,见那涼烟就要软倒在地,手臂一伸,已将他揽在了身侧,口中却还轻骂了一句,“真是没用。”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祁溟月此时已知父皇先前望着涼烟的兴味之色和轻佻的举动由何而来,不觉也带着几分有趣去瞧那涼烟,却见他低垂着眼眸,一声不响的站在梵皓身后,俨然一副乖顺的模样,再不见分毫火爆之色。
迎上父皇含笑的眼,他此时已有些猜到,火煞楼主梵皓与父皇之间定非旁人所想,当年之事他虽不太清楚,但梵皓话里的抱怨之意,还有父皇对他和他身边之人的态度,已让他觉出梵皓此人说不准还与父皇有几分交情。
云景昊在一旁见梵皓依旧不改那副脾气,不由摇了摇头,梵皓也就罢了,可暗皇竟也重出江湖,两人一对上,岂不成了云昊山庄的劫难,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尽量让两人隔的远些,切莫引火上身才是,“几位赶路辛苦,天色不早,我即刻为你们安排住处,前院客房已注满,只得后院还有空房了,尊主,梵楼主,你们看……”
“随意。”梵皓显然已有些不耐烦。
“那尊主……”
“既然云庄主已为子尧备了住处,便不需再另寻他所了,本尊与他住在一处。”众人只听暗皇状似随意的如此答道,但他的话中之意却让所有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往那水月公子瞧去。
祁溟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此言。
但这轻轻的一点头,却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虽然之前便见得两人相继现身,言谈举止之间也状似相识,但谁也未曾料到,才入江湖不久,人品相貌皆是不凡的水月公子,竟会与正邪难辨的暗皇走到一处,此时看来,两人关系还并不一般,之前听闻在酒楼中见过两人一同出现,也非是谣传。
虽然出双入对行走江湖的剑客不少,但无人会如此张扬行事,也只有暗皇当年会在随行之时带着几名宠侍,男女不拘,也毫不掩饰亲昵之举,叫人为他的风流邪肆和狂妄不羁而咋舌不已。如今,再见暗皇,丝毫未变,身旁之人却成了闻名江湖的水月公子,众人不由心下猜测,莫非,水月公子也成了暗皇的宠侍?
看来,无论哪一处,暗皇的手段都高明的很,当年是凌希阁的少主,而今是水月公子,想那水月公子是何等不凡之人,竟也会随了暗皇,想到此处,不觉都有些替他可惜起来,暗皇的魄力气势确实引人钦慕,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人追随与他,但他的性子也是难测的很,若是惹怒了他,恐怕便会如那凌希阁少主一般,被废了武功经络扔回凌希阁,老阁主还不敢多言半句。一时间,众人望着那水月公子的眼神都有了些许改变,又是诧异又是惋惜。
祁溟月见聚集在厅外的江湖群雄神色各异,只觉有趣,方才听父皇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回答,他并不意外,父皇本就不在意他人眼光,对朝堂的文武百官,尚且玩弄于鼓掌之间,只当游戏一般,本就是君临天下之人,到了江湖中,又如何会有所收敛,更何况在江湖之中,他与父皇的关系不惧人知,此时说破也未必不好。
在两人身前,云景昊先回过神来,见他仍旧一派悠然之色,似乎并不在意众人如何看他,又望了一眼他身侧的暗皇,却辨不出是何神情,只得笑着对两人说道:“既然尊主与程少侠熟识,云某便不再多言了,劳烦程少侠带尊主去瞧一瞧住处,若是不满意,云某再为二位令寻一处。”
点了点头,祁诩天揽着祁溟月,再不瞧众人一眼,从人群中行过,虽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但又有何人敢对暗皇不敬,一个个的,连忙让开了道,供两人通过。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他们仍未回过神来,如何都想不明白,初涉江湖的水月公子,天音传人,怎会随在暗皇身旁,暗皇对他的态度,看来也很不一般,比之当年的凌希阁少主,那是完全不同,虽未有亲昵之举,叫人瞧着,却总觉得那态度很是特殊,不禁也猜想,兴许这便是水月公子的不凡了,只是不知,他的不凡能让暗皇宠爱他多久?
当年的宠侍无一例外,都在几月之内被扔在一边,无论是男是女,是何身份,都无法令那人多流连片刻,但暗皇之能却仍是让无数男女心甘情愿随侍身旁,这便是强者为尊的江湖了。
含着无限好奇与疑惑,还有些看好戏的期待,众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几眼,互相招呼着,也逐渐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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