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明非转移话题的手段委实太生硬了,别说上杉越不买他的帐,就连叔叔和婶婶一时间都没有搭路明非的话。
这倒也不能怪叔叔婶婶太势利拜金或者太见钱眼开,毕竟一千多亿日元,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这个金额的天文数字,这些钱足以买下日本任何一栋摩天大楼,如果世界不爆发战争或是大规模的瘟疫灭绝、丧尸危机,这笔钱分批存在银行里,光是利息普通人十辈子都花不完。
见没人搭理自己,路明非也识趣地闭上嘴装哑,一时间里,整个拉面摊就只有窸窸窣窣的嗦面声和喝汤声,上杉越时不时看绘梨衣,绘梨衣看路明非,叔叔看婶婶,婶婶看叔叔,路鸣泽一边吃面一边看自己的爹娘,路明非则是贼眉鼠眼地每个人都偷偷瞅一番。
面吃完了,每个人都吃完了,路明非大概是最后一个,他怕自己最先吃完面只有干瞪眼的份……但哪怕他是最后一个吃完也没什么差,路明非把面碗搁置在食台上,拉面摊里寂静一片,原本沸腾的滚锅已经停歇了,气氛干的冬天放在砧板上的冻腊鱼。
路明非感受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他,他低头一看,是绘梨衣的手机,从桌下悄悄伸了过来,大概是察觉到路明非忐忑的心情,绘梨衣伸手过来应该是为了安抚他。
路明非心里一喜,正当他要拉住绘梨衣的手时,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动作,路明非猛地一抬头,发现上杉越正横眉竖目地瞪着他,应该是察觉到路明非和绘梨衣桌下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上杉越眼神里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路明非只得放弃握住绘梨衣柔软的小手,他讪讪地收回手,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不是你女儿主动的么,不舍得凶自己的女儿只能教训他这个外人,老家伙还真是没本事!
沉闷的气氛被上杉越的咳嗽声打破了,这时候不得不有人开口,一家之主的叔叔当仁不让站了出来,打破尴尬的氛围。
“上杉先生啊,您的生意这么成功,为什么要屈居在这里摆摊卖拉面呢?”叔叔试探性地对上杉越问,“一卖就是好几十年,是兴趣么?还是单纯为了体验生活?”
“不是生意赚的钱,我没做过生意,唯一勉强算得上小本生意的就是在这里摆摊卖拉面。”上杉越摇摇头,“你们怀疑绘梨衣是我寄养在某个家族的?其实不太对,因为我以前也是那个家族的人,只是阴差阳错没意识到自己还有几个孩子。”
“哦哦哦,是那种大富豪的家里,地位高的人把女仆或者保姆的肚子搞大了,下人们偷偷生下孩子主人却不知情的桥段么?”路鸣泽忽然插嘴了,“我在小说里读到过。”
不愧是老路家的种,和他的堂哥路明一样骨子里就继承了烂话和讲话不看场合的天赋,路鸣泽不过脑子的话刚说出口就迎来叔叔和婶婶双重严厉的目光,小胖子缩了缩脖子,自知说错了话,窝在角落里埋着脑袋喝拉面汤去了。
“上杉先生,不好意思啊。”婶婶连忙对上杉越歉疚地说,“小孩子青春期上网多了,有点叛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得知了上杉越惊人的身价后,婶婶明显有礼貌多了,而且上杉越说他曾经也是那个“家族”的人,婶婶终于知道知道这看似普通的拉面老师傅的确背景雄厚,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此刻完全收起了轻慢的态度。
“年轻的时候我的确做过不少错事,我算不上什么好人,不过卖拉面的这些年里也算是洗心革面。”上杉越倒是没和小孩子一般计较,“情况很复杂,六十多年前我和家族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这些年里一直都没回去,刚才那片地也是我从家族离开的时候一起带走的我名下的资产,我对家族又愧疚又怨恨,带走了那张地契我不后悔,但这些年一直都没用它赚过一笔钱。”
“那老先生您的身世还真是感慨。”婶婶点点头,又忍不住好奇地问,“几十个亿的地,那得是多大的一片啊,你们日本的土地还可以买卖的啊?”
“和你们中国不一样,日本的土地不是国有的,使用权和所有权都可以变更和转让。”上杉越解释说,“其实地皮的面积也没多大,只是东京的房价一直在涨,这片地段比较靠近中心区域,地产近些年一直在升值……大概就是这一整条街和周边两侧的房屋吧。”
上杉越手指了指街道的这头,又指了指街道的另一头,叔叔和婶婶又一次被震撼了……上杉越手指的不是这条昏暗的小巷子,而是一整条完整的街道,这条位于国立东京大学后街的路一直没用作商业开发,所以看起来无比空旷。
事实上东京政府和东京的几个龙头企业早就瞅准了这块优渥的地皮,毗邻顶级大学又无比靠近市中心的区域,如果在这片土地上建设起一套完整的商圈,这条街一年的产值简直不可估量!
怀有这种想法的人太多了,但不论怎样庞大雄厚的势力,他们最终都碰了一鼻子灰,甚至连这块地真正的主人都没见到过……上杉越就是这样固执的家伙,他不想卖的东西,千金不换。
“日本这么一小片巴掌大的国家都能有这么大一片地啊……这放在我们那里不妥妥就是一个不得了的大地主!”婶婶环视一片街区那么大的土地,忍不住感慨。
“这片地已经不属于我了,除了这家拉面摊,这已经是我名下唯一的资产。”上杉越用孑然一身的语气说。
“这么多钱,说送就送啊,也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么?天有不测风云,这人还有生老病死什么的。”哪怕不那么拜金的叔叔都忍不住心痛可惜地说,但他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然上杉先生你的身体很健康,我的意思是,您就没想着留点钱以备不时之需么?比如有没有考虑一下您的孩子和后代。”
“我的两个儿子都有自己的事业,他们把金钱看的很轻,也不需要我经济方面的援助。”上杉越的目光落在绘梨衣的身上,连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当然绘梨衣是我必须考虑的,往后这条街每年商业营收的百分之二十五会自动汇进绘梨衣的账户里,应该足够应付她日常的开销,这是我个人的心意,不够用也不要紧,绘梨衣的哥哥说绘梨衣本身账户的余额就有超过九位数美金的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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