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作为同是新军教导队训练出来的军官,许平和他的军官们同样无限推崇齐射的威力,因此他们选择的火力战术和选锋营如出一辙,甚至连口令的组合都不谋而合。而近卫营和选锋营就像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两个徒弟,用近似得惊人的模式展开搏斗。
&esp;&esp;铅弹从身边嗖嗖地飞过,又有炮手在敌人的这次齐射中倒下,从身边划过的弹丸撞在身后的炮体上,发出沉闷的敲打音。炮组的把总忍无可忍,大声叫道:“开火!”
&esp;&esp;……
&esp;&esp;“齐射——”
&esp;&esp;高成仓感到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正顺着脸颊汇集到下巴尖上,但他没有时间去擦,才刚刚跪倒在地,把枪瞄准对面那门大炮,开火的命令就随着而来。发令的把总在大喊出声的同时,把指挥剑狠狠地劈向地面,就好像是这一剑越是用力挥出,越能加强部下步枪的威力似的。把总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声嘶力竭地向高成仓他们喊着:“起立!装弹!”
&esp;&esp;高成仓感到一滴汗水从眉间流到眼睛里,火辣辣的,他腾出不手去擦,只是用力地晃了一下头,这一晃不但没能赶走汗水,反倒把头上的斗笠晃歪了,扣在下巴上的斗笠系绳已经被汗水浸透开始打滑。在高成仓压实弹药后急急忙忙地将通条抽出时,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esp;&esp;“通条,通条,借我一用。”
&esp;&esp;高成仓侧头一看,身旁的兄弟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在刚才的齐射中,那个士兵忘了把通条从枪管中取出就蹲下射击,结果通条不知道飞去哪里也无法完成装填了。
&esp;&esp;高成仓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esp;&esp;“预备——”
&esp;&esp;把总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叫着,手中的剑又一次高高举起。
&esp;&esp;高成仓忙不迭地蹲下,他身旁的那个士兵也不知所措地跟着跪下,并在把总发出下一个口令时也把步枪抬起向对面虚瞄。
&esp;&esp;“开火!”
&esp;&esp;把总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有些嘶哑,他挥剑的时候双脚离地人都蹦了起来。
&esp;&esp;“通条!”
&esp;&esp;高成仓随手把通条扔给了身边的伙伴,那个人忙把已经上弹完毕的枪膛压实。然后迅速地交还给高成仓,当高成仓开始压自己的枪时,对面明军的大炮又响了。身旁的士兵应声而倒,人向后摔出去的同时,染血的斗笠飞上了半空。
&esp;&esp;“预备——”
&esp;&esp;脸颊上沾满血、汗的高成仓迷迷糊糊地跪下,因为借通条他动作慢了一拍,身边同伴的不幸给他带来的震撼加在一起,让他手忙脚乱。
&esp;&esp;“齐射——”
&esp;&esp;“开火。”
&esp;&esp;高成仓按着号令完成齐射,在开火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前喷了出去。
&esp;&esp;“坏了。”
&esp;&esp;高成仓站起身的同时,发现自己也忘记取出通条了。
&esp;&esp;……
&esp;&esp;何马把双手交叉在身前,看着你来我往的对射,看起来闯军似乎就打算这么对射到某一方崩溃。这种距离无疑是不能发动步兵冲锋的,而骑兵对面的闯军也有优势。选锋营士兵忙着装弹的时候,对面又是一片白烟腾起,枪声传入何马耳中的同时他看到自己的士兵又一次流血。
&esp;&esp;四门装霰弹的火炮发动炮击,把炮弹打出去后炮手急忙重新装药,何马死死盯着对面的闯军:“用火铳和大炮对射?许平你赢不了的。”
&esp;&esp;这个问题周洞天、余深河还有其他几位新军军官都曾向许平提出来过,可是许平说道:“如果是旧式的火绳枪,当然如此。”
&esp;&esp;新军的炮手射击速度要比火绳枪快一倍还多,但是今天他们每发射一炮就得遭到一轮射击。随着炮手的不断倒地,几个炮组的射速也不可避免地慢下来,何马再次追加命令道:“让长矛手弃矛,上前捡起火枪,向贼人射击!”
&esp;&esp;“遵命!”
&esp;&esp;选锋营的长矛手放下手里的武器,一排排上前从同伴的血泊中拾起他们的武器,开始与火枪手兄弟并肩作战,看着威力恢复的齐射,何马狠狠握紧拳头:“许贼,看你还能坚持到几时?”
&esp;&esp;……
&esp;&esp;“真糟。”许平看着持续开火的选锋营炮队,这个距离不是他预想的最佳位置,头两次被他寄予厚望的齐射也因此没能达成完美的奇袭效果,给对方炮组反应过来回击的时间:“幸好还不是最糟。”虽然没能充分利用新军炮兵旧有霰弹条例的惯性,在他们还在等待最好的掩护长矛兵突击的时机前消灭他们,但新军的炮组现在已经遭到了很大伤亡。
&esp;&esp;秦德冬觉得自己已经快顶不住了,之前他一直抱着自己的火枪紧跟着长官的命令射击,直到小队官示意他注意控制部队。秦德冬回头看去,发现他身旁的士兵有几个已经半蹲在地上,不肯站起身来装药。这些士兵的动作也影响到其他人,更多的士兵躲躲闪闪地弯腰、半蹲或是躲在其他人身后,还有几个干脆直接趴下躲避子弹。
&esp;&esp;见状秦德冬顾不得再继续射击而是跑到队里,把那些畏缩的士兵一个个从地上拉起来,强迫他们装药继续作战。而随着战斗的继续,更多的士兵开始消极作战,甚至整整一排士兵在射击完毕后不立刻听令站起,而是要等到对面的齐射结束后才起身装药,这样无疑引起他们身后士兵的极大不满,也严重拖慢了全军的射速。
&esp;&esp;近卫营所有的果长现在都不再作战,而是在督促他们的部下作战。又是两次齐射后,,也没有了同伴们热情的呼应声,失去了这些振奋人心的鼓励声后,从头顶上飞过的弹丸呼啸声就变得越来越刺耳。简继东已经和其他人一样趴在地上,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自己:作为一个旗手并不需要起立,只要保持旗帜维持直立状态就可以,哪怕是人缩在地上这也是可以做到的。
&esp;&esp;选锋营的还击变得越来越无力的同时,近卫营的火力则在不断地加强,秦德冬已经不需要再去维持军纪了,他又拾起他的燧发枪和部下一起射击。最近连续几次的齐射中,秦德冬再没有看到一个同伴倒下,他们的士气随着每一次齐射而变得越发高涨。一个个军官的脸色都恢复正常,傲然站在他们的位置上发出有力的喝令声,指挥着近卫营把火力连绵不绝地喷洒过去,而他们的部下在开枪的同时都会用力地发出呐喊声,好像是要把刚才的郁闷大口地吐出。很快,对面明军最后一门火炮也变哑,再也感觉不到选锋营的回击,近卫营前排也不再有蹲着不起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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