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劳颜如玉等的人不多。
倒不是他仗着自个儿的官大,而是他心高,看不上眼的人,多看一眼他都嫌累得慌,只不过这次等着的,是上一届科举的状元郎,赵子宴。
说来赵子宴也是个人才,年纪轻轻,才高八斗,傲骨铮铮,是百里璟金銮殿上钦点的状元郎。
但是颜如玉看重的却不是这个,才气,他自个儿有的是,傲骨,世界上能比过他的他自认还没有,他看重的,是赵子宴和他一样,喜欢喝花酒。
当年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花楼里有个规矩,新来的姑娘露脸,这头一次,是要让客人们点的,那天露脸的姑娘里头,有一位极其出彩的姑娘,名字唤作观观。
新科状元赵子宴看上了观观姑娘,不巧,东厢的颜侍郎也恰好看上了。两人一个在东厢,一个在西厢,面都没露,争得不可开交,把个龟公累得两头跑,满头大汗。
颜如玉性子不好忍不得,便拿架子压人,叫龟公传话:“你去告诉对面的,我颜远舟在此,叫他自己来见我!”
西厢的赵子宴一点儿怯不露。颜远舟颜侍郎,他自个儿是一品大员,爹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想赵子宴不过是个状元,连品级都不曾定下,可是赵子宴说出的话叫龟公吓了半死,赵子宴是这样说的:
“你去告诉颜远舟,这青楼里是娴雅之地,身份地位皆在门外,他这般做派也不怕叫各位姐妹们笑话了去!”
龟公两股战战,哆嗦着嘴将赵状元的话传了,伏在地上不敢抬头,颜如玉一听却笑了,抄了桌上的折扇出了门去,从东厢绕到西厢,门一关,两人在里头喝了两坛子酒,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将楼下的观观姑娘晾下了。
自此那两人有事没事,一同去喝个酒,一来二去的,感情日笃,赵子宴如今在东宫陪侍太子,也不过是个从三品,没有特诏,金銮殿都进不得,可是颜如玉拿他当亲兄弟似的,不知道看红了多少人的眼。
颜如玉在楼上等得悠哉,自斟自饮,不时朝楼梯口看一看,终于等到不耐烦的时候,抬眼却见着了林景,更让他惊讶的是林景后面,居然还跟了秦书。
呵……
颜如玉眸光不明,嘴角有那么一丝笑意,说不清是讽刺还是其他的什么,就保持这这么一个表情看着秦书一步一步走上来。
燕京富庶,这酒楼处处也透着一股子华丽,雕梁画栋,却并不俗艳。
秦书边打量便往二楼走,未几便感觉一道目光定在自己身上,抬头看过去,却见颜如玉举着酒杯,意味不明,靠在窗口,远远朝着自己看,似笑非笑。
☆、第九章
秦书犹豫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同他打个招呼,虽说一起上朝,也说过那么几次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看上去不大待见自己。
而且他这笑容……似笑非笑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好看。
想了又想,想着毕竟同朝为官,这见都见着了,且不论他待不待见自己,但是打不打招呼是自己的事,还是过去打个招呼比较好。
一个人若是对另一个人是好意还是恶意,无论怎么样,那个人必定能感觉得到,就打个招呼好了。
秦书边上楼边思量,刚下了决心,那边林景一上楼倒是见着了颜如玉,一溜跑过去,眉开眼笑,露着小虎牙,“远舟哥哥。”
秦书心想怎么这小孩见谁都亲亲热热喊哥哥呢?
颜如玉却是笑容更甚:“是长亭啊,好久不见。我从前不是同你说过么,要叫叔叔,不然乱了辈份可怎么好?来,叫一声听听。”
话说得无礼,就连秦书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那笑看起来假得很。
林景也不在意,已经习惯了颜如玉对着自己唇枪舌剑,龇着小虎牙:“远舟哥哥这么年轻,怎么能叫叔叔。”
颜如玉也不接他话,“你怎的有空到这里来?”眼睛看着的是后面站着的秦书。
秦书没想到他会主动同自己说话,刚想开口,却被林景打断了,林景忙不迭开口:“远舟哥哥,你也认识怀远哥哥?我们是在丹青坊认识的,怀远哥哥上回救了我,我来请他吃饭。”
“救了你?”
秦书见颜如玉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点点头,“哪里,长亭言重了,只是个小小的意外而已,算不得救。”
林景抬起脸来,“怎么不算,你的额角都撞破了。”
颜如玉是有些印象的,那几天他额角破了一块,原来如此。当下收了假笑,一指对面的座位,“这样啊,长亭和怀远一齐坐吧。”
倒是难得的没有叫秦将军,第一次叫了他的字,秦书稍稍有些意外,也没有推辞,便同林景坐了。
“原来远舟哥哥和怀远哥哥认识啊……”林景小声嘟囔了一句。
颜如玉不急不慢,抿了一口酒:“那是自然,认得好些时候了,他初来我便见着了,还一起喝过酒,怀远与我同朝为官,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们熟得很。”
秦书很是尴尬,这两人说话明明都是围绕着自己,可是自己就是插不上话,颜如玉今天也奇怪,以往他都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今天怎么如此反常,还说熟得很?
只得敛眉正坐,听着两人说话。
林景和颜如玉两人亲亲热热说话,可是秦书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别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两人之间气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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