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闭着眼睛,用手在那里擦脸上的胭脂。看那个样子,他是已经卸了装。他洗去
脸上的胰子,睁开眼睛,看见杨杏园来了,说道:“你来得好,我正要找你呢。笑
红她再三再四约我今天晚上去一回,恐怕有什么事。我一个人去,老实说,容易教
后台的人疑心,我有些胆怯怯的。你若是能陪我去,我就可以放宽心出这游艺园的
大门了。”杨杏园道:“这个我办不到。将来人家知道了,还说我跟着你学拆白呢。”
说着话,黄梦轩把衣服穿起来了,比着大衫袖,对杨杏园左一个揖,若一个揖,硬
要杨杏园陪他去。杨杏园被他逼得没有法子,只得和他一路去。黄梦轩把帽子戴上,
前帽沿都盖在眉毛上。又把大衣的领子往上一扶,遮住了两边的脸。人要是不留心,
当真看不出他是谁。雇了两辆车子,一会儿就到了聚禄院。黄梦轩先走了进去,杨
杏园在后跟着。黄梦轩到底没有经验,一直便往笑红屋子里直闯进去。毛伙赶紧抢
了过来,将门一拦,说道:“请别的屋子里坐。”黄梦轩睁着两只眼睛,莫名其妙。
杨杏园走上来,将他衣裳一拉,轻轻地说道:“别进去,里面有人。”黄梦轩一听,
果然哗啦哗啦里面有叉麻雀牌的声音,这才心里恍然,缩住了脚。毛伙便把他们引
进了旁边的一所厢房里面。黄梦轩刚落坐,只见笑红房里人阿金,走了进来。看见
黄梦轩,用手指对他点了几点,抿着嘴笑。黄梦轩道:“你笑什么?”阿金道:
“我笑我的,你就不必问。”说着走近身来,又笑道:“你这个样子,真是一个大
小姐。”黄梦轩道:“怎样是大小姐?”阿金将手一摸黄梦轩的脸,说道:“胭脂
还在脸上呢!”黄梦轩握着她的手道:“老七呢?”阿金道:“房里有一桌牌,就
剩这牌了,等牌完了你再过去。请你坐一下。”说着,阿金先去了。
这晚铁路局长宋传贤,在笑红房间里打牌,只四圈的工夫,输了一千六七百。
四圈打满,正是黄梦轩来的时候。宋传贤因为交通总长已经在广德楼包了厢,约他
看尚小云的白蛇传,不敢不到,输了也来不及扳本他就算了。那阿金的助手刘家里,
点一点头钱,有六百多块。正想向四个打牌的谢谢,阿金进来了,在笑红耳朵边说
了两句话。笑红把眼睛对她一溜笑道:“晓得。”宋传贤道:“你们又捣什么鬼?”
笑红道:“我们是好话呀!”阿金道:“这房弄得糟得很,请宋局长到北屋子去坐
坐,休息休息。”宋传贤道:“很好,找个地方烧两口,我还要去听戏呢。”笑红
听他这样说,和阿金一阵风也似的,便把宋传贤局长送到北屋子里去了。阿金走到
厢房里去,对黄梦轩招招手,把他引进屋里来。杨杏园也只得在后跟着。笑红殷勤
招待,自不消说,那一双眼睛就像闪电一样,由黄梦轩头上到脚底下,看了一遍,
笑着问道:“你怎样来得这么早?”黄梦轩道:“我因为不敢在你面前失信,请了
半天假来的。”笑红对他瞅了一眼,把嘴一撇,笑道:“我不相信!”说时,笑红
转过右边那六扇绣花围屏里面,黄梦轩也跟了过去。一看里面,是一张镜桌,一扇
镜橱,一张钢丝床。黄梦轩随身坐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倒下去,用手拍着枕头
道:“这也不知哪个臭男人的脑袋枕过了,这一股子汗气。”笑红正对镜子拢头发,
回过头来道:“你不要瞎说,哼!我这个枕头,恐怕不是臭男人枕得到的呢。”黄
梦轩听了,便跑到笑红身边,嬉皮笑脸的,在耳朵边说了许多话。笑红将他的手一
捏道:“我自有办法。你不要胡闹,仔细小流氓敲你的小竹杠。”这时杨杏园坐在
外面,仿佛听见小流氓敲竹杠,倒吓了一跳。便隔着围屏问道:“谁敲竹杠?”笑
红黄梦轩一齐走出来。笑红道:“不相干,我们说笑话。”阿金倒了一玻璃杯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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