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像是一滴水落入了热油中,瞬间炸开了锅。
应青云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大人请跟我来看。”封上上走到三丫的尸体旁蹲下,这孩子睑结膜、粘膜、浆膜瘀点性出血,的确符合溺死症状,但是她伸手指着三丫的脸,尽量用通俗的易懂的语言道:“大人,这孩子表面看着的确像溺死,但其口鼻中却只有蕈样泡沫。”
“何为蕈样泡沫?”应青云凝眉问道。
他没有不懂装懂,反而大大方方地问了出来,这一点让封上上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点。
她一边掰开三丫的嘴巴一边解释道:“人在溺死时,溺液会刺激呼吸道,再混合呼吸道的粘液和空气会形成均匀且细小的白色泡沫,形状如螃蟹吐泡泡一样大小,就像三丫口鼻中这般。”
这解释通俗易懂,应青云看了眼三丫口鼻中的泡沫,明了地点头。
这时仵作老头插嘴道:“不错,我就是看到这孩子口鼻中有泡沫,这才断定孩子的确是淹死的,这孩子身上可没有其他伤口,除了溺死不做他想。”
“的确是溺死,但却是溺死在别处,并不是直接落入村头河中而亡。”封上上没有绕弯子,继续道:“村东头的河水想必大家都知道,河水略微脏污,里面很多淤泥和水草腐叶,人如果掉进去,那么口鼻以及气管中都会吸入大量的脏污,不可能只有白色的泡沫,但三丫的口鼻中却什么都没有,如果此刻能看到三丫的肺管,肯定也是干净无污的。这足以证明三丫不是在河中淹死,而是在别处被溺死。”
在场的人一听,纷纷觉出不对劲来。
“对啊,河里的水可没这么干净,三丫口鼻里怎么没有脏呢?”
“是啊,这不说我还没想起来,我家小子有一次掉进了那河里,喝了一嘴的脏水,鼻子里都是泥和草,洗了好久才弄干净的。”
“那三丫不是掉进河里的,她是怎么死的?”
仵作老头也愣住了,刚刚还理直气壮的神色慢慢地变成了惊疑,刚才他验尸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个细节。
封上上没顾上看仵作老头的神色变化,她又拿起三丫的胳膊道:“人如果是入水被淹死,还会有一个典型的反应,那就是皮肤会呈现出典型的鸡皮样改变,也就是俗称的鸡皮疙瘩。”这是由于皮肤受冷水刺激,立毛肌收缩,毛囊隆起,毛根竖立导致的,多出现在胸腹两侧、臀部、上臂和大腿的外侧。
“这个时节河水还算寒凉,但是大人请看,三丫的皮肤上并没有鸡皮疙瘩,这足以说明三丫并不是落水淹死的。”
仵作老头听懂了,忐忑地动了动脚,不安地看向应青云,而应青云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丫的尸体。
封上上以为他不信,不由脱口道:“大人要是还不相信,可以让我将尸体解剖开来看,若是三丫的呼吸道中不含有打量泥沙和水草,那便可以证明。”
此言一出,一直摊在一边的沈氏突然惊叫起来:“你滚——不准动我家三丫——”
周围村民也像是看怪物一般地看着她,顾不上知县大人在,纷纷斥责道:“上丫头你在说什么疯话!难不成脑子被门夹了!”
“你以为人是你家的猪啊,真是疯了!”
“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不怕三丫的鬼魂半夜来找你啊。”
封上上微微懊恼,她都忘了这是在古代,一时顺口就说出来了,解剖一说在这里简直惊世骇俗。
应青云却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大惊失色,依然表情平淡地开口说道:“不必剖验,根据刚刚那些,足以判定人不是掉落河中溺亡。那你对三丫的死因判断是?”
封上上:“我的推断是,三丫是被人按着头,只将头部按压入清澈的水中,活生生溺死后再抛尸于村头的河中。”
“啊——”
此言一出,沈氏终于受不了,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孩子她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沈大庄抱着沈氏呼喊,焦急异常,场面因此混乱起来。
见此,应青云吩咐沈大庄将沈氏抱进屋内躺下,然后又让衙役们清场,等院中只剩下主要几人之后,这才再次看向封上上,“何以有此判断?”
封上上拿起三丫的手道:“大人看三丫的手指甲。”
应青云看去,三丫的手指伤痕累累,指甲呈不规则断裂,甲片表面皮肉翻飞。
他目光一凝,“挣扎之时导致指甲断裂。”
“不错。”封上上点头,“普通的指甲劈了不会是这般样子,在河中挣扎也不可能出现如此严重的伤痕,这只能说明三丫在遇害时双手拼命挣扎过。”
封上上又小心地卷起三丫的裤腿,露出三丫腿上青紫的痕迹,“三丫的腿部也有多处撞伤,特别是两个膝盖处青紫斑驳,应该是挣扎时撞在某处坚硬的地方撞伤的。”这就进一步证明三丫不是正常溺死的。
说完,她又小心地抬起三丫的头,将头侧翻过来,然后翻开三丫的头发细细查看,脸都快贴上三丫的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封上上翻看尸体头皮却面不改色的样子,在场之人皆有种头皮发麻之感,就连衙役们也觉得有点发憷,看着她的眼神诡异起来。
明明瞧着是个柔弱不堪,怎么摆弄起死人来如此自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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