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说,后来去深圳,每次回来,他都不在屋里。
炳父说,他常年在工地上跑,不是个享福的人。
阿炳说,这钱怎么办。
炳父说,那时候的五块钱,现在最少一百。
阿炳说,估计还不止,可能到两百。
炳父说,要不你去一趟。
阿炳说,人多的地方,我不想去,我怕热闹。
炳父说,你欠人家钱,人家都不在了,论理,你该去。
阿炳说,我不想去,你哪天见到他别别,你还给他别别两百。
炳父说,借钱要忍,还钱要狠。
阿炳说,隔壁村的,也在吹唢呐。
炳父说,阿玖死了。
阿炳说,哪个阿玖。
炳父说,就只有一个阿玖。
阿炳说,是不是当队长的。
炳父说,不是他是哪个?
阿炳说,这么年轻就死了。
炳父说,他这一生值得,死后,全村人都来吊孝。
阿炳不吭声。
这个阿玖,是个怪人,外村人都说他是刁民,本庄子里的人,都把他当活菩萨。
阿玖读过书,喜欢看报纸,有那么几年,提成很重,老百姓活不下去,就有村民外迁,还有人沿海打工就不回来。
留下来的老百姓,阿玖看着,实在太辛苦,就联合村民,对抗上头,拒交提成。
上面来干部做工作,他说,这个村子,现在还有几个活人,再搞下去,村子就要散伙,硬是不交提成。
干部拿他没有办法。
这样的小队长,在农村,打着灯笼也难找。
长达十年之久,不交提成,中途上面把他小队长撤了,换了个听话的小队长。
他联合村民,依然不交提成,直到农业税减免。
他喜欢看报纸,跟村民说,报纸提倡大家种蒜,大家就种葱,报纸提倡大家种葱,大家就种蒜。
外村人,就说他是刁民,不仅是刁民,简直是反民,给他起了两个绰号,刁玖,反玖。
长达十年之久,这个村,自给自足,没有为国家做一丝一毫的贡献,几乎形成了村庄割据。
可是,周围村的村民,要交提成,自然看着他们村嫉妒,凭什么你们村不交提成,我们村要交。
但,其他村,没有阿玖这样强硬的领头人,没有人敢闹事,只敢发发牢骚。
阿玖在地方,有一定的名气,都说他,茅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阿玖之死,全村人,感恩戴德,前来吊唁。
晚饭毕,阿炳想吹箫,却顾及隔壁徐嬢,就没有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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