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彰就又问:“你为什么想要娶妻生子?”
担心陈平安不能领会孟彰真正的用意,他便给出了些选项:“为了延续你们家的血脉,为你老陈家传承香火?为了让你那些已经亡去的血亲能够在阴世这边餐食后辈所供奉的香火?”
陈平安眼底闪过许多迷茫,但面上却还强撑着反问:“不行吗吗?”
“当然可以,”孟彰摇摇头,只是又问他,“但成亲生子以后,你总也得养活他们的吧?就像你阿父、阿爷以及各位叔伯一样的。”
陈平安暗下里已经拧紧了眉关。
“不过是钱粮,我自有我的法子。”他压着声音说话,脑海里闪过了那一片可以让大多数人都看不见他的树叶,还有那头好像可以听懂他话的老鼠。
有它们在,铜板、碎银甚至是金子都没问题的吧?他这几日在那些人的屋子里就看见了很多。
比他们家阿父、阿母收着的多很多很多。
“你要去别人家里拿吗?”孟彰看着他不甚确定的眼,问,“你阿父和阿母没有告诉过你,别人的东西不先问过主人家是不能随便拿的?”
虽然孟彰的言语、态度都很是平和,但陈平安还是下意识地觉出了几分冒犯。
“不然呢?”他喝问,盯着孟彰半步不让,“像我阿父、阿母、阿爷、阿奶他们一样生生饿死吗?!”
不等孟彰答话,他又恨恨道:“还有!是他们先欺骗我们的!是他们说会给我们活干,会让我们吃饱,让我们有个地方住的!”
“可他们最后干了什么?!”
“那么多人死了!都死了!”
“你们这些人,有去看过那些人的样子吗?皮包着骨,干瘪瘪的……”他忽地挥手,指向身边堆砌着的枯木,“就跟这些一样的,什么都被抽干了!”
“什么都不剩下了!”
孟彰也几乎能够想象出陈平安所说那些人的样子,他沉默了下来。
“所以,我拿他们一点东西,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可以?!”
陈平安嘴上这样说着,眼眶却红了,眼泪挤在那里,很是委屈。
孟彰没有说话,他也不再开口,两个人沉默地对站着。
“虽然他们亏欠了你们,但你真的愿意因为他们,将自己给赔了进去?”孟彰问。
陈平安嘴硬着问:“我怎么就是将自己给赔进去了?!”
“你生在村子里,应该也见过那些混混荡荡、总用各种理由从别人家里带走吃食钱银的汉子,你觉得你们村子里的人对这些汉子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孟彰问。
陈平安嘴皮抽动了一下,没说话。
孟彰继续道:“不错,他们亏欠了你们的,为了讨回公道,你们可以责问,可以索要赔偿,但不是似你这样做的。”
不论是责问,还是索要赔偿,总是需要有第三方作为公正,大家坐下来将事情一条条梳理、辩明才对,可不是似他这样,今日这家悄悄摸一把,明日那家又带走一些这样的。
那样行止,反将原本有理的自己弄成了不太能大声说话的青皮混混……
这难道是什么给自己讨回公道的好办法吗?
陈平安一直沉默着,许久以后才问:“你的意思是?”
他能体察到孟彰的善意,不是这些时日以来他所见到的那些从高处俯视下来的善意,而是另一种的。
像是他也陷在一样的境地,满腔恨意、怒火烧着,面上却木木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宣泄。
陈平安终于消减了些高高竖起的尖锐敌意,诚心向孟彰请教。
“有人找过你了吗?”孟彰问,“不是颍川陈氏的人,而是其他的……”
“你说那些穿一身长衫、头上戴冠的家伙?”陈平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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